五日後,兩人進入遼東城。
宣驕太有主見,杜河拗不過。他的身體愈發糟糕,事實上,如果不是他習武底子支撐,在新羅就死掉了。
高句麗在遼東城駐兵五萬,城裡到處是軍隊。好在他們是從南來,盤查不是很嚴厲。
夜晚,城中一處客棧房間。
桌上堆滿獸皮,宣驕很聰明,她購買獸皮,又租了馬車。
兩國雖然要開戰,但民間商貿還在來往。
“我看過了,城門對商人查的不嚴,交些錢就可以。”
屋內點著油燈,宣驕在給他清傷口,暗黃色的膿液,沾滿了她的手。她絲毫沒有嫌棄,隻是眼圈泛紅。
“嬌兒真聰明。”
杜河笑嘻嘻誇獎,身軀痛得發顫。
擠完了膿瘡,又重新包紮好。她熄滅油燈,杜河躺在床上,一個柔軟的身體貼過來,緊緊抱著他。
杜河微微一笑,自從發現傷口,她也不慪氣了,天天晚上抱著自己睡。
“輕點,要勒死了。”
“你不準死。”
旁邊少女吸著鼻子,反而抱得更緊。
杜河心中一片柔軟,她有時像個小孩,好像抱緊了,就不會失去一樣。
“好。”
……
遼東城,西門。
清晨霧氣裡,帶著股股寒意。杜河挺起胸膛,右手搭在刀上,一雙銳利的眼睛,警戒看著四方。
他這次的身份,是押貨的聾啞護衛。
眉毛斜指天空,看上去凶神惡煞。
出城的隊伍很長,現在已是二月初十。兩國兵力在調動,趁著沒封鎖之前,商人們都在趕貨。
宣驕坐在馬車前麵,偽裝成一個微胖中年人。
“堅持一下。”
“沒事。”
等了小半個時辰,終於輪到他們。
十個士兵攔路,馬車停下來,宣驕走上前,一頓點頭哈腰,用高句麗語交談。隊正翻著馬車貨物,忽然大聲說話。
餘下士兵拔刀,將兩人圍過來。
杜河心中一突,但見宣驕沒動,他也沒動彈。宣驕一臉惶恐,陪著笑說話,左手不動聲色,遞過去一錠銀子。
那隊正滿意點頭,揮手讓士兵放行。
杜河心中鬆口氣,娘的,原來是要錢,給他嚇一跳。
有驚無險離開遼東,再往前走出數裡,就看到寬闊的遼水平原,此時冰雪未化,那裡一片晶瑩剔透。
“往前走五十裡,就能遇到懷遠鎮遊騎了。”
杜河點點頭,心情放鬆下來,一路從新羅出發,走了三千多裡路,終於能看到大唐了。五十裡路,快馬一日就到。
“你這身打扮真好看。”
宣驕瞪他一眼,貼的胡子翹起來。
“大肚子掌櫃,有什麼好看。不會誇人彆誇。”
“哈哈哈……”
杜河被她嗆習慣了,忍不住開懷大笑。馬車剛要往下走,宣驕卻拐個彎,往南方山道上走去。
“怎麼了。”
“繞段路。”
兩人奔出十裡,再轉而西進。直到杜河頭昏腦漲,宣驕才停下馬車,扶著他在官道旁休息。
“下了山路就好走了。”
林中寂靜無聲,隻有白雪皚皚的樹林。
杜河身上時冷時熱,即使穿著厚皮襖,依舊凍得牙齒打顫。他往下看去,山下就是一望無際的遼澤。
“好。”
宣驕探他額頭,眼中充滿憂慮。
杜河嘴唇發白,仍舊笑道:“你這算不算千裡護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