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頭上的守軍頓時一慌。那年輕家丁是個剛娶了媳婦的佃戶,前幾日訓練時還總被趙忠罵“動作慢”,此刻卻直挺挺地躺在那裡,胸口的血汩汩往外流。
“柱子!”有人喊出他的名字,聲音發顫。
恐懼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來。幾個家丁下意識地往後縮,握著刀的手開始發抖——訓練時的對抗再逼真,也沒有親眼看到弟兄死在麵前來得震撼。
“慌什麼!”劉江的吼聲像驚雷一樣炸響,他拄著拐杖,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西側牆的箭樓上,臉色蒼白,眼神卻比刀還利,“怕了?現在怕,剛才訓練的時候怎麼不怕?!”
他指著地上柱子的屍體,聲音冷得像冰:“他是怎麼死的?是因為你們慌了!因為你們忘了訓練的規矩!弓手為什麼不掩護?刀盾手為什麼不擋箭?!”
“現在退一步,流寇就會爬上來,砍下你們的腦袋,搶走你們的糧食,糟蹋你們的媳婦!想讓柱子白死?想讓自己跟他一樣躺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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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一個家丁紅著眼吼道,他是柱子的同村,此刻眼裡的恐懼已經被憤怒取代。
“不想就拿起家夥!”劉江猛地指向溝對岸的白狼,“把他們打下去!為柱子報仇!”
“報仇!報仇!”
吼聲瞬間蓋過了恐懼。家丁們像是被點燃的乾柴,眼裡重新燃起火焰。一個弓手撿起地上的弓箭,瞄準白狼就是一箭;兩個刀盾手衝到牆頭,舉著藤牌擋住流箭;長槍隊則死死盯著牆根,防止流寇再次搭梯。
趙忠趁機喊道:“第二隊石灰包!準備!”
又是幾團石灰粉扔了下去,再次打亂了流寇的進攻。滾木礌石緊隨其後,砸得流寇哭爹喊娘。
白狼看著牆頭重新穩住陣腳的守軍,看著那些紅著眼嘶吼的家丁,再看看自己身邊越來越少的弟兄,終於意識到——今天這劉家大院,是真的啃不動了。
東邊的天色越來越亮,遠處隱約傳來了雞鳴聲。再拖下去,萬一真有官差路過,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撤!快撤!”白狼咬著牙,帶著最後十幾個殘兵,狼狽地消失在晨曦中的樹林裡。
這次,他們是真的跑了。
牆頭上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粗重的喘息聲和壓抑的啜泣聲。有人癱坐在地上,抱著柱子的屍體哭;有人靠在牆上,渾身發抖,卻緊緊攥著手裡的刀。
劉江站在箭樓上,看著溝對岸留下的二十多具屍體,看著牆頭上柱子的屍體,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勝利了。
卻沒人笑得出來。
這就是戰爭。訓練再刻苦,工事再堅固,也擋不住死亡。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眾人揚聲道:“厚葬柱子,給他家送五十兩銀子,養他爹娘妻兒一輩子。”
然後,他看向那些依舊握著刀的家丁,聲音低沉卻有力:
“記住今天。記住柱子是怎麼死的。”
“下次,我們要讓流寇知道,想跨過這道牆,得用他們的命來填。”
晨曦的光灑在他蒼白的臉上,也灑在那些帶著血和淚的家丁臉上。恐懼還在,但更多的,是一種被血火淬煉過的堅韌。
這道牆,不僅擋住了流寇的刀,也在每個人心裡,築起了一道叫做“活下去”的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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