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兩聲比之前更沉悶的巨響在雪原上炸開，清軍兩門佛郎機同時開火，兩枚實心鐵球帶著摧毀一切的勢頭，精準地砸向東牆那處被之前炮擊鬆動的薄弱段。
第一枚鐵球撞上牆身時，夯土發出“哢嚓”的脆響——孫承宗之前安排的沙袋堆瞬間被砸塌，碎石和泥土飛濺，藏在後麵的木樁也被震得微微晃動；第二枚鐵球緊隨其後，直接砸在老牆的夯土上，原本就存在的裂紋瞬間擴大，像蛛網般蔓延開來，幾塊磨盤大的土坯從牆身剝落，重重砸在牆下的雪地裡，濺起大片雪霧。
“再來！繼續轟！彆停！”多隆騎在白馬上，看到炮擊效果，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對著炮手們高聲嘶吼。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集中火力，往一個點上砸，就算是鐵牆，也能砸出窟窿。
炮手們不敢停歇，立刻開始新一輪裝填。通條清理炮膛的“嘩啦”聲、火藥入膛的“簌簌”聲、鐵球滑入的“滋啦”聲交織在一起，節奏比之前快了一倍。短短半炷香的時間裡，清軍的火炮接連發出五輪轟擊，每一輪都精準命中東牆的薄弱段。
東牆的牆體在持續震動，像被巨獸啃咬的餅乾，裂紋越來越寬，牆身的夯土不斷剝落，原本加築的沙袋堆早已被砸成碎泥，木樁也有兩根被鐵球直接砸斷，露出光禿禿的斷茬。硝煙籠罩著東牆，塵土彌漫，嗆得守軍不停咳嗽，卻沒人敢後退一步。
“快！用沙袋填！”孫承宗站在薄弱段後方，嗓子已經喊得沙啞。他指揮著五名流民壯丁，扛著沙袋往牆根下堆——剛堆好兩袋，下一輪炮擊便到了，鐵球砸在牆上，飛濺的碎石直接將其中一名壯丁掀翻，沙袋也被震得滾落。
那壯丁捂著胳膊，疼得齜牙咧嘴，鮮血從棉甲的破口處滲出來。旁邊的同伴立刻衝過去，將他拖到安全處，李郎中的學徒拿著草藥和布條，快步趕來包紮。“彆硬撐！先去內堡養傷！”學徒一邊給壯丁包紮，一邊說。壯丁卻搖著頭，掙紮著要站起來：“俺還能搬沙袋！牆不能塌！”
劉江蹲在女牆後，看著持續震動的薄弱段，心裡揪得發緊。他對著傳令兵大喊：“讓王鐵山開炮！打他們的炮位！彆讓他們再轟了！”
堡內的兩門佛郎機早已瞄準清軍的火炮陣地，王鐵山握著引火杆，聽到命令後立刻大喊：“放！”
“轟！轟！”
守軍的佛郎機也開火了，兩枚鐵球朝著清軍的火炮陣地飛去。可惜距離太遠，加上清軍的炮位有土坡掩護，鐵球隻落在了炮位旁的雪地裡，濺起的凍土沒傷到一名炮手。
“沒用！距離太遠，咱們的佛郎機打不準！”王鐵山急得直跺腳，對著城樓上的劉江大喊。
劉江咬緊牙關，隻能另想辦法：“趙忠！讓東牆的鳥銃手瞄準清軍的炮手！打他們的人！”
趙忠立刻組織十名鳥銃手，趴在女牆的射擊孔後，瞄準清軍火炮陣地的炮手。“砰！砰！”幾輪齊射後，一名正在裝填火藥的清軍炮手被鉛彈擊中肩膀，慘叫著倒在地上。可清軍的炮手立刻補上了他的位置，炮擊節奏隻是頓了一下，便又恢複了之前的密集。
持續的炮擊不僅摧殘著牆體，也在考驗著守軍的心理。一名剛加入不久的明軍新兵，蹲在女牆後，看著不斷剝落的牆身和飛濺的碎石，臉色慘白，手裡的鳥銃都在發抖。他之前從未經曆過如此猛烈的炮擊，每一聲巨響都像砸在他的心上，讓他忍不住想往後縮。
“彆怕！跟著我！”旁邊的周虎注意到他的異樣，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低沉卻堅定，“這牆砸不塌！咱們有沙袋，有木樁，就算真塌了，還有街壘！守住了，就能活！”
新兵看著周虎堅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身邊正在搬沙袋的流民壯丁——他們有的胳膊受了傷，有的臉上沾著塵土，卻都在咬牙堅持。他深吸一口氣，用力點了點頭，重新握緊了鳥銃，將槍口對準了遠處的清軍炮手。
傷亡還在增加。一名負責傳遞消息的老人，在跑向東牆中段時，被清軍火炮飛濺的碎石擊中腿部，摔倒在地，卻依舊忍著疼，將手裡的銅鈴搖得“叮鈴”作響，提醒守軍“韃子炮位沒動，還在轟薄弱段”；一名弓手在拉弓時，被偶爾射來的清軍流矢擦傷手臂，鮮血滴在弓上，他卻隻是用布條簡單纏了纏，繼續搭箭瞄準。
東牆的城樓上，劉江看著眼前的景象——震動的牆體、流血的士兵、忙碌的壯丁，心裡卻沒有絲毫退縮。他知道，多隆是想靠炮擊砸垮他們的防線，砸垮他們的意誌，但他絕不會讓多隆得逞。
“讓北牆的李虎，調五名弓手過來！”劉江對著傳令兵大喊，“從側麵射清軍的炮手，給他們添點亂！另外，讓內堡的婦人們，多準備些布條和草藥，傷員要來不及處理了！”
傳令兵應聲而去，很快，北牆的弓手趕來，從東牆的側角對著清軍炮位射擊；內堡的婦人們也提著藥箱，冒著風險跑到牆下，協助李郎中處理傷員。
清軍的炮擊還在繼續，東牆的薄弱段已經出現了一個半人寬的小缺口，夯土還在不斷剝落，缺口有擴大的趨勢。但守軍們沒有慌亂，沒有退縮——有人在填沙袋，有人在射擊，有人在搶救傷員，每個人都在做著自己能做的事，用血肉之軀，守護著這道即將被砸開的牆。
遠處的多隆看著東牆上的小缺口，嘴角終於重新勾起一抹笑容。他知道，勝利不遠了，隻要再轟幾輪，缺口就能擴大到讓騎兵衝進去的程度。
“繼續轟！”多隆的馬鞭再次指向東牆，“把缺口砸大！等騎兵衝進去，這堡子就是咱們的了！”
炮聲依舊轟鳴，煙塵依舊彌漫，但東牆的守軍們，還在堅持著。他們的防線或許會被砸出缺口，但他們的意誌，絕不會被輕易擊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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