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如此之近,李默甚至能聞到一股混合著陳年灰塵、腐朽木頭和某種奇異檀香的冰冷氣味。他能看到對方白袍上細微的織紋,看到那根垂落的長舌上隱約的、令人作嘔的濕滑光澤。
白影,或者說,白無常,將手中的那卷絹帛,遞到了李默麵前。
它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雙藏在陰影裡的眼睛,似乎看了李默一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看。
李默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他想後退,想尖叫,想把這荒謬的一切從眼前揮開,但身體就像被無形的繩索捆縛,動彈不得。
一種無形的力量,迫使他抬起了如同灌了鉛般沉重的手臂,顫抖著,接過了那卷東西。
觸手冰涼、柔韌,帶著一種不屬於人間的陰氣,順著指尖直竄上來,瞬間流遍四肢百骸。
他下意識地,將那卷絹帛展開。
上麵的文字是某種古老的、他從未見過的字體,結構繁複,筆畫如同刀刻。詭異的是,他一眼看去,竟然完全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開頭的幾個大字,用的是殷紅如血的朱砂寫就——
《地府福報工作協議》
“福報”兩個字,像兩根燒紅的針,狠狠紮進了他的眼球。
他強迫自己往下看,目光掃過那些冰冷的條款:
“甲方:幽冥地府管理處。”
“乙方:李默陽世身份標識:略)。”
“鑒於乙方在陽間表現出卓越的‘承受福報’之能力與堅韌不拔之意誌,經地府綜合考評,決定特聘乙方為‘地府駐陽世事務首席執行官’,即刻上任。”
“工作職責:白晝處理陽世公司事務,夜晚憑此協議授權,巡視陽間,引渡、初步審判特定亡魂,維持陰陽兩界秩序平衡。”
“工作報酬:……”
後麵的字跡有些模糊,似乎涉及壽命、運勢等玄之又玄的東西。
李默的腦子徹底亂了。地府?執行官?引渡亡魂?這都什麼跟什麼?是加班產生幻覺了,還是……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麵前的白無常,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白無常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似乎……微微動了一下?是錯覺嗎?它那拖到胸前的長舌,幾不可察地卷了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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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個冰冷、平板、毫無任何情緒起伏和語調波動的聲音,直接在他的腦海深處響了起來,如同堅冰摩擦:
“恭喜閣下,得授此職。從此刻起,閣下白晝為陽間企業之骨乾,夜晚為地府在陽世之代表。陰陽兩界,凡有識者,皆需尊閣下一聲……‘老板’。”
“老板”……
這個在陽間他聽了無數遍,帶著諂媚、壓力、甚至嘲諷的稱呼,此刻從這個陰差口中,以這種毫無人類情感的方式說出來,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荒謬感。
李默張了張嘴,乾澀的喉嚨裡終於擠出了一點嘶啞的氣音:“為……為什麼是我?”
白無常沒有回答。它和旁邊的黑無常,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那目光如果它們有目光的話)仿佛穿透了他的皮肉,直視他靈魂深處那被996和kpi磨礪出的、近乎麻木的堅韌,以及深藏其下的、一絲不甘熄滅的微光。
黑無常臉上那固定的詭異笑容,在慘白的燈光下,似乎咧得更開了一些。
白無常再次抬手,這一次,它那枯瘦的指尖,輕輕點向了李默的眉心。
一股遠比之前接觸絹帛時更冰冷、更霸道的力量,瞬間湧入!
李默感覺自己的頭顱像是要被凍裂開,無數紛亂的光影、扭曲的符號、淒厲的嚎叫、冰冷的規則……如同決堤的洪水,強行灌入他的意識。劇痛讓他幾乎暈厥,身體劇烈地痙攣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那冰冷的觸感和灌入的信息流驟然消失。
李默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勉強用手扶住了旁邊的牆壁,才穩住身體。額頭上傳來一陣清晰的冰涼感,仿佛被蓋下了一個無形的印章。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冷汗已經浸透了襯衫,緊貼在背上,一片濕冷。
抬起頭,門前那粘稠如墨的黑暗,正在如同潮水般退去。走廊和電梯廳的景物重新變得清晰,感應燈安靜地亮著,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白無常和黑無常的身影,也如同融化在空氣中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剩下他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轉角,手裡還緊緊攥著那卷名為《地府福報工作協議》的詭異絹帛。絹帛的冰涼觸感無比真實,額頭上那無形的印記也在隱隱散發著寒氣。
辦公室裡的燈光依舊慘白,打印機不知疲倦地吞吐著紙張,鍵盤聲零星響起。
一切似乎恢複了原樣。
但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他,李默,一個在都市叢林中掙紮求存、幾乎被“福報”壓垮的普通社畜,從這一刻起,成了地府在陽間的……首席執行官。
陰陽兩界的,“老板”。
他低頭,看著手中那卷決定了他命運的絹帛,又抬眼,望向玻璃門外那看似恢複正常、實則已截然不同的世界。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如同沸騰的岩漿,在他冰冷的胸腔裡翻滾、衝撞。
最終,所有這些情緒,都化作嘴角一絲微不可察的、冰冷而奇異的弧度。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那口帶著辦公室渾濁氣息和殘留陰冷死氣的空氣,沉入肺腑。
然後,他轉過身,攥緊了那卷協議,朝著那間依舊亮著燈、充斥著鍵盤敲擊聲和疲憊歎息的項目部辦公室,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腳步,不再虛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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