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深入“萬法歸寂之穀”,周遭的環境便越發詭異。
光線被吞噬殆儘,隻剩下眾人身上散發的道韻微光和星梭的照明符文,在粘稠的黑暗中艱難地撐開一小片可視區域。腳下的焦黑大地逐漸變成了某種類似琉璃般的質地,光滑而冰冷,仿佛被極致的高溫熔煉後又瞬間冷卻。空氣中彌漫的“萬法歸寂”力場濃鬱到了極點,如同無形的重水,壓迫著所有人的神魂與法則感知。
除了李默。
他行走在這片絕地,如魚得水。周身流淌的歸墟道韻不僅完美抵禦了外界的壓力,更與這片天地產生著深層次的共鳴與交換。那些令炎君、瀾尊等人需要分出三成力量抵抗的寂滅侵蝕,對他而言卻如同清風拂麵,甚至還在細微地增強著他的道基。他掌心的“輪回奇點”道基符紋微微發熱,與山穀深處的召喚源點遙相呼應,指引著方向。
“此地的寂滅法則……精純而古老,仿佛沉澱了無數紀元。”星河老人一邊操控星梭緊跟李默,一邊嘖嘖稱奇,手中羅盤指針瘋狂旋轉,記錄著此地異常珍貴的法則數據,“若能在此參悟一段時間,對抵禦衰劫、明悟寂滅真意大有裨益!李道友,托你的福啊!”
炎君和瀾尊沒有說話,但周身湧動的烈焰與水波都收斂了許多,顯然也在全力適應並嘗試理解這片獨特的環境,收獲不小。
唯有冥骨老人,黑袍下的身軀微微緊繃,他那偏向死亡與腐朽的大道在此地雖然也受到壓製,但似乎又能從中汲取某種負麵的滋養,狀態有些詭異,眼神閃爍不定,不知在思忖什麼。
一行人沉默前行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的景象豁然開朗。
那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地下穹隆,仿佛將整座山脈都掏空了。穹隆的頂端,並非岩石,而是如同星空般深邃的黑暗,點點仿佛星辰寂滅後殘留的灰燼在其中緩緩飄蕩、旋轉,散發出微弱而冰冷的輝光,照亮了下方的景象。
穹隆的中心,是一個巨大的、如同祭壇般的圓形平台。平台由一種非金非玉、漆黑如墨的材質構成,表麵光滑如鏡,倒映著頂上那虛假的“寂滅星空”。
而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是平台正中央的事物。
那並非預想中的強大生靈,也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神器,而是一個……王座。
一個通體由不知名黑色晶體雕琢而成的王座。王座的造型古樸而簡約,沒有任何華麗的紋飾,卻透著一股鎮壓萬古、統禦歸墟的無上威嚴。王座靜靜地矗立在那裡,仿佛已經存在了億萬年,與整個“萬法歸寂之穀”,乃至與更廣闊的萬源海混沌母河,都融為一體。
而那股強烈到極致的召喚感,源頭正是這個黑色的王座!
“這是……何等造物?”瀾尊空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從這王座上感受到了一種遠超她理解範疇的法則高度。
“不像法寶,更似……某種權柄的象征?”炎君眉頭緊鎖,他的烈焰法則在這王座麵前,竟有種想要臣服、歸於寂滅的錯覺。
星河老人激動得胡須都在抖動,手中的羅盤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法則的凝聚體!是了!是某種至高法則在此地具現化的實體!這……這恐怕是某位無法想象的存在留下的……傳承之物!”
“傳承?!”冥骨老人猛地抬起頭,黑袍下的目光瞬間變得無比灼熱,甚至帶上了絲絲貪婪。
李默沒有理會隊友的震驚與猜測。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黑色王座所吸引。體內的星辰歸墟無限輪回大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主運轉,掌心的道基符紋滾燙,與王座之間產生著強烈的共鳴。
他能感覺到,這王座在呼喚他,在等待他。
一步步,李默踏上了那漆黑的平台。腳步落在光滑的表麵上,發出清脆的回響,在這死寂的穹隆中格外清晰。
當他走到王座前十丈距離時,異變陡生!
嗡——!
黑色王座猛地一震,一道凝練到極致、純粹由歸墟意蘊構成的黑色光柱衝天而起,瞬間將李默籠罩其中!
“星主!”
“李道友!”
炎君等人驚呼,下意識想要上前,卻被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推開,隻能停留在平台邊緣,眼睜睜看著李默被那黑色光柱吞噬。
光柱之內,李默並未感到任何不適,反而如同回到了母體般溫暖舒適。浩瀚如星海的信息流,夾雜著無數關於“歸墟”、“終結”、“輪回”、“起源”的法則感悟,如同決堤的江河,瘋狂湧入他的識海!
【星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超負荷運轉,協助李默接收、梳理、理解這龐大到足以撐爆普通中位定義級神魂的信息洪流。
一幅幅破碎而古老的畫麵在他意識中閃過:
·一片無垠的混沌,萬物未生,法則未定……
·一道無法形容其偉大的意誌,於混沌中開辟,定義光明與黑暗,誕生與終結……
·歸墟,並非單純的毀滅,而是萬物循環不可或缺的一環,是能量與信息回歸本源、等待下一次噴薄的“靜默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