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源海深處的旅途,並非簡單的空間跨越。越是靠近那些古老紀元的遺骸,規則便越是混亂、扭曲,甚至充滿了惡意。尋常定義級存在在此,寸步難行,隨時可能被破碎的時空切片吞噬,或被殘留的文明怨念侵蝕成空殼。
李默周身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混沌光暈,那是輪回寰宇之力外放形成的護體道域。光暈所過之處,扭曲的時空被強行撫平,惡意的規則碎片被吞噬、分解,化為滋養寰宇的微末養分。他如同一位行走在泥濘沼澤中的旅人,步伐沉穩,所踏之處,皆成淨土。
憑借著“緣法之網”那冥冥中的微弱指引,以及觀測者數據庫提供的、早已因時空變幻而失真的星圖殘片,他穿越了無數光怪陸離的危險區域。有時是時間倒流的因果悖論區,有時是物質與能量隨機轉化的混沌海,有時甚至是充斥著已消亡文明集體意識殘響的“記憶回廊”。
若非他執掌輪回,可化解萬般異常,更兼有初生寰宇作為力量源泉和規則錨點,恐怕早已迷失在這片被稱為“紀元墳場”的禁忌之地。
不知在時光亂流中穿梭了多久,前方虛空的景象驟然一變。
不再有混亂的星雲、破碎的大陸或者扭曲的光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絕對的“空”與“秩序”。
那是一個龐大到難以想象的、純粹由幾何結構構成的“廢墟”。無數巨大無比、棱角分明的純白色金屬板塊,以一種看似雜亂、實則蘊含著某種冰冷到極致的數學美感的方式,懸浮在虛空之中。它們之間,沒有任何能量連接,也沒有物理支撐,就那麼違背常理地定格在那裡,仿佛被某種永恒的“定義”之力鎖定。
沒有聲音,沒有光線散射,甚至沒有常規意義上的物質波動。隻有一種無處不在的、令人靈魂都感到僵硬的“絕對理性”場域,彌漫在每一寸空間。
這裡,便是“邏輯奇點文明”的遺跡——一個由純粹邏輯構建,最終也因邏輯而徹底“靜滯”的文明墳場。
李默能感覺到,自己周身的輪回道域在這裡受到了極大的壓製。那彌漫的“絕對理性”場域,排斥一切“變數”、一切“情感”、一切“不確定性”,與他的輪回大道本質相悖。道域邊緣與那場域接觸的地方,甚至發出了細微的、如同冰塊摩擦般的“滋滋”聲,那是兩種根本性規則在相互侵蝕。
“好強的排斥力……”李默微微蹙眉,運轉輪回寰宇,更多的混沌氣流湧出,加固道域。他嘗試將一絲神念探向最近的一塊純白金屬板塊。
神念觸及的瞬間,一股冰冷、龐大、充斥著無數0和1交織的二進製洪流信息,如同決堤的江河,猛地衝入他的識海!
這並非攻擊,而是這塊金屬板塊本身記錄的、海量的、早已失去意義的底層邏輯代碼!這些代碼冰冷、枯燥,不蘊含任何情感與靈性,隻有最純粹的數學邏輯推演。若非李默神魂強大,且有輪回道韻守護,光是這股信息洪流就足以讓一位中位定義級的神魂邏輯混亂,陷入“邏輯死機”狀態。
“僅僅是殘骸的一塊碎片,就蘊含著如此龐大的邏輯信息……這個文明,當年究竟走到了哪一步?”李默心中凜然,迅速切斷了那絲神念,並將侵入識海的垃圾信息以歸墟之力碾碎。
他變得更加謹慎,目光掃視著這片宏偉而死寂的廢墟。根據觀測者記載,邏輯奇點文明並非毀於外敵或內戰,而是其邏輯科技發展到極致後,其母宇宙的底層邏輯被其自身徹底解析、固化,最終導致了整個宇宙的“邏輯熱寂”——一切變化停止,萬物歸於永恒的、絕對的秩序與靜止。眼前這片廢墟,就是其母宇宙徹底“靜滯”後留下的殘骸。
“邏各斯,分析剛才捕捉到的信息流,尋找與‘活性信號’或‘靈能’相關的異常片段。”李默一邊緩緩向廢墟深處飛去,一邊下達指令。
“信息流分析中……未檢測到活性信號特征。信息內容為標準的邏輯奇點文明基礎架構代碼,無靈能波動痕跡。”
沒有?李默眉頭皺得更緊。那之前探測到的活性信號和緣法感應,源頭究竟在哪裡?
他繼續深入。越往中心,那些純白的幾何結構就越發巨大、複雜,有些甚至組合成了類似金字塔、超立方體等蘊含高維拓撲結構的奇異造物。死寂的感覺也越發濃鬱,連時空都仿佛被“釘死”了,給人一種陷入琥珀般的凝滯感。
就在他穿越一片由無數正二十麵體構成的“森林”時,忽然,眉心的輪回寰宇,以及那初生的“緣法之網”,同時傳來了一陣極其微弱的、但異常清晰的波動!
波動指向斜前方,一處被三塊巨大菱形板塊交錯遮擋的陰影區域!
那裡有東西!
李默精神一振,立刻收斂所有氣息,將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靠了過去。
繞過巨大的金屬板塊,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微微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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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在那片相對狹小的陰影區域內,並非絕對的死寂。一道細微的、如同頭發絲般的、不斷扭曲跳躍的暗紅色數據流,正頑強地在一片較小的、顏色略顯灰暗的金屬殘片上流動著!這道數據流與周圍那些冰冷、僵化的純白邏輯代碼截然不同,它充滿了某種……“活性”!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瘋狂”與“掙紮”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