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道者……無極之門……”
李默屹立於逐漸崩塌的“支配之錨”核心空間,心中反複咀嚼著這兩個沉甸甸的詞彙。超脫境的靈覺告訴他,這絕非虛言恫嚇,而是觸及了根源之海更深層奧秘的真實信息。那股來自無儘遙遠處的漠然注視,雖隻一瞬,卻如同冰水澆頭,讓他因快速晉升而略有浮躁的心徹底沉靜下來。
路,還很長。腳下的超脫境,或許真的隻是一個起點。
他收斂心神,目光掃過這片正在發生劇變的集體潛意識海。隨著“支配之錨”的崩潰,那覆蓋大部分區域的暗金“油脂”開始劇烈蒸發、消散,被壓抑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斑斕意識流如同解凍的江河,開始重新奔騰、湧動。雖然依舊混亂,卻充滿了久違的生機與可能性。
那個剛剛融合了“零”的“他我”本體——現在或許該稱他為“林風”其本名),正閉目懸浮於虛空,貪婪地吸收著這自由的氣息,穩固著自身剛剛解脫的靈魂與暴漲的力量。他的境界,在李默的感知中,大致穩定在了初入輪回境的層次,這已是此界殘存本源和他自身積累的極限。
“此間事了,該離開了。”李默的聲音在林風心間響起。
林風睜開眼,看向李默,目光複雜,有感激,有認同,也有一絲麵對更高層次存在的敬畏。“多謝……本我。此界元氣大傷,秩序崩壞,我需要留下,引導殘存的同胞重建家園,梳理這混亂的潛意識海。待此界穩定,我自會循著感應,前往萬源海尋你。”
李默點頭,他能理解林風的選擇。融合“他我”並非吞噬其存在與責任,而是收回散落的本質,補完自身“唯一性”。林風對此界的責任,亦是其存在的一部分。
“保重。若有危難,可通過此印聯係。”李默屈指一彈,一道蘊含輪回道韻與超脫意境的微小符印落入林風眉心,作為緊急通訊與坐標指引。
沒有再多言,李默身形一晃,已從此方世界的意識層麵脫離,回歸現實。
外界的城市,已陷入更大的混亂。主宰意誌遭受重創,控製力急劇下降,那些原本麻木行走的人們,開始出現大範圍的呆滯、混亂,甚至少數人眼中重新閃爍起迷茫與思考的光芒。能量管道失控爆裂,建築搖搖欲墜。世界的規則正在經曆“道染”褪去後的陣痛與自我修複,這個過程必然伴隨著動蕩與苦難。
李默沒有插手乾預。這是此界生靈必須經曆的蛻變,過度乾涉反而不美。他鎖定自身來時留下的空間坐標,準備循原路返回根源之海,再回歸萬源海。
然而,就在他即將穿透世界壁壘的瞬間,異變陡生!
或許是“支配之錨”崩潰時泄露的能量過於龐大,或許是“道染者”本體那最後一瞥蘊含的某種隱秘標記,又或許是兩者結合引動了根源之海本身的某些機製——在李默穿透世界壁壘,半隻腳踏入根源之海的刹那,他周身所處的這片區域,虛空猛地向內塌陷!
並非攻擊,而是一種自然形成的、極其罕見的根源險地——【墟海噬念漩渦】!
這是一種在根源之海中隨機誕生又湮滅的恐怖現象,專門吞噬精神意念、道則感悟乃至存在概念!對於依靠神念感知、規則操縱的超凡者而言,此地堪稱絕境!
李默隻覺周身一沉,仿佛陷入無邊粘稠的泥沼!不僅僅是能量和肉身的束縛,更可怕的是思維變得遲滯,神念探出如同石沉大海,連與輪回寰宇、根源密鑰的聯係都變得晦澀不明!無數混亂、扭曲、充滿負麵情緒的“虛無噬念”如同億萬根細針,無孔不入地鑽向他的識海,試圖侵蝕他的意誌,瓦解他的道心,吞噬他的一切感悟與記憶!
“不好!”
李默心頭一凜,瞬間明白自己遭遇了何等麻煩。這【墟海噬念漩渦】並非人為陷阱,但其凶險程度,恐怕不比直麵一位“執道者”的分身低多少!它針對的是存在最根本的“意識”與“概念”!
他立刻固守本心,超脫境的意誌如同磐石,抵擋著那無儘的噬念衝擊。腦海中,過往的一幕幕開始不受控製地翻湧:地府初建時的艱辛,麵對強敵時的生死一線,領悟輪回時的豁然開朗,得知更高境界時的震撼與茫然……這些記憶碎片被噬念漩渦攪動、放大,試圖在他心中製造破綻。
“我道即天,萬念不侵!”
李默低喝,輪回大道在體內轟鳴,強行鎮壓翻騰的心緒。但噬念漩渦的力量遠超想象,它並非蠻力攻擊,而是一種持續的、全方位的“消融”與“同化”。李默感覺自己像是被浸泡在能溶解意識的強酸中,每一秒都在承受著道心被侵蝕的痛苦。
他嘗試調動輪回寰宇之力,卻發現與外界的聯係被極大削弱,能調動的力量十不存一。根源密鑰的光芒也變得黯淡,隻能勉強護住核心靈台不失。
他試圖以超脫境的“視角”強行拔高,脫離漩渦,但這漩渦本身似乎就蘊含著部分高維特性,如同附骨之疽,牢牢將他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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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動用了剛剛對“道染”有所領悟的“心象”之力,以自身對自由的堅定向往構築防線,確實起到了一定效果,但那噬念仿佛無窮無儘,不斷消磨著他的意誌力。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可能隻是一瞬,也可能過去了千年。
李默的精神力在飛速消耗,意識開始出現恍惚。他看到無數幻象:有時是萬源海被“根源獵手”攻破,生靈塗炭;有時是自己被“道染者”擒獲,淪為傀儡;有時甚至是自己道心崩潰,主動沉淪於這噬念漩渦,化為其中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