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就快下山了。
夜魔囂張的聲音愈發清晰，它在狂笑著，宣判著張燁的死期將至。
但張燁卻全然無視了它。
口中緩緩呼出一口氣，他忽然笑了起來，然後抬手摸了摸奧羅拉的頭發。
奧羅拉一愣，腮幫子微微鼓起。
【正在安慰你的奧羅拉大人表示——這樣摸她的頭是對神明的不敬哦。】
“我的錯。”張燁微微一笑，卻並未收回手。
他緩緩道。
“奧羅拉大人，我覺得您所說的‘無意義的為什麼’，或許並非是無意義的。”
“我不像您這樣學識淵博，但我明白一件事。”
“您的存在是必要的，也是這個世界最寶貴的。”
奧羅拉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他繼續道。
“因為正是有您的存在，我才能在絕望中找到最後的那抹希望。”
“才能坐在這裡與您對話，並且走在將她帶回人間的路上。”
“您的存在，帶來的不是痛苦和混亂。”
“您也不必感到絕望。”
“因為您本身就是希望。”
說到這，他將視線從她那絕美的麵龐上移開，落在騎士白的雕像上，笑得很溫柔。
“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出身，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天賦。”
“有的人生來就家財萬貫，生來就有龐大背景，生來就有著讓無數人羨慕的修煉天賦。”
“而有的人生來就隻能在泥地裡打滾，在戰火中逃亡，在廢墟中求生，天賦甚至還不如路邊那隻名為大黃的狗。”
“但有一件事始終是公平的。”
“死亡。”
“不論是凡人還是強者，不論是帝皇還是平民，不論身份差距怎樣巨大，不論實力相差有多懸殊，當死亡來臨的那一刻，一切都是平等的。”
“因此，這就是這個不公的世界帶給那些痛苦掙紮的生靈們，唯一的公平。”
“也正是因為這條最後的公平底線，才讓人們有了反抗命運的底氣。”
“複仇，聽起來不是什麼好事，人們想到複仇，往往最先想到的就是殺戮，混亂，以及因為複仇而產生的更多矛盾，更多複仇，更多殺戮，更多混亂……”
“可人們總是忽略複仇的本質。”
“如果不複仇，混亂和殺戮就不會產生，那為什麼那些人還會被逼到要去複仇的地步呢？”
“不複仇，難道混亂和殺戮就不存在了嗎？”
“而人們之所以總是忽略，也僅僅是因為人們很難去感同身受，隻有當那些悲劇與仇恨降臨在他們身上時，人們才會明白複仇是如此必要。”
“所以，並不是複仇造就了痛苦與混亂，而是因為痛苦與混亂，才產生了複仇。”
“而在我看來，您的存在就是給予了像我這樣的人最後的希望。”
“這股希望源自這個世界最後的公平底線，而您就是在守護這道底線。”
“有死亡，才會有新生。”
“有複仇，才會有守護。”
“有底線，這個世界才不會徹底崩壞。”
“我想，這就是創世者造就您的原因。”
“至於祂為何不給予您名字，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祂一定不是忘了或者討厭您。”
他笑道：“畢竟您如此可愛又特彆，如果我是創世者，那您一定是我最得意也最喜愛的造物。”
聽著他的話語，奧羅拉的雙眸閃過了一道弧光，緊接著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仔細一看，竟是已經蒙上了一層水霧，以至於將落日的餘暉反射得愈發璀璨。
啪嗒一聲。
豆大的淚珠掉落。
張燁一愕，頓時有些手忙腳亂，想為她擦去淚水。
而當他伸出手掌，還沒等有所動作，她的小臉便主動靠入了他的掌心，親昵地蹭了蹭。
小手覆在他的手背，好似引導著他為他拭去淚珠，臉上的笑容卻怎麼也止不住。
望著她的笑容，張燁慌亂的心也莫名得平靜了下來，而後溫柔而專心地擦拭眼淚，就像……家人那般。
終於，淚水擦乾淨了。
她眨著水潤的大眼，笑吟吟地注視著他，眼中倒映出他鬆了口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