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或者說,頂著這個新名字的前廣廈尖端素體——加入保安隊已經兩天了。對於b7層休息室的所有常駐人員來說,這四十八小時堪稱他們職業生涯中最為魔幻、混亂且充滿意外損壞報告的一段時光。
李豫感覺自己仿佛成了全職保姆兼災難應對員。每次巡邏換崗後的短暫休息時間,都變成了對林依的基礎常識緊急教學,以及隨之而來的各種小型事故現場。
“這是水杯,”李豫拿起一個金屬保溫杯,儘量用最簡單直接的語言解釋,“用來裝水喝的。喝的時候,這樣...輕輕拿起,對,送到嘴邊...”
林依學得很認真,那雙黑色的眼眸緊緊盯著李豫的每一個動作,仿佛在記錄最複雜的戰鬥程序。她小心翼翼地接過李豫遞過來的另一個同款水杯,模仿著他的動作。
然後...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
林依手中的金屬水杯,如同被液壓鉗擠壓過一樣,瞬間變成了一坨扭曲的廢鐵,裡麵的溫水濺了她一身。
李豫:“......”
旁邊的啞巴默默地把自己的水杯往遠處挪了挪。王叔麵不改色地走過來,拿起那坨廢鐵看了看,然後對李豫說:“教她‘力度控製’。從最輕的開始。”說完,他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水杯遞給林依:“試試這個,想象它是一片羽毛。”
結果就是,王叔的杯子也壯烈犧牲了。
休息室裡從此多了一道奇特的風景線:一群沉默的保安隊員,輪流用一個被捏得奇形怪狀、但勉強還能裝水的金屬杯喝水——那是林依目前為止“力度控製”最成功的作品,雖然外觀慘不忍睹,但至少沒完全報廢。每個人都喝得小心翼翼,仿佛在舉行某種神秘的儀式。
“這是門,開門的時候...輕推,對,輕...”這是正在教學開門的現場。
砰!
休息室的金屬門板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直接被林依“輕輕”一推拍在了牆上,門軸嚴重變形,門板邊緣甚至嵌進了牆裡。門把手在她無意識的握持下,變成了一個奇怪的金屬疙瘩。
林依縮回手,黑色的眼眸裡充滿了無辜和歉意:“對...對不起...它突然就...”
王叔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終化為一聲長歎:“...沒事,小張,記一下,門...又被‘風’吹壞了。”
技術宅小張生無可戀地在終端上記錄:“本周第三次‘強風’損壞公物...頭兒,維修部已經開始懷疑我們樓層是不是建在風口了。”
最倒黴的或許是大樓裡的清潔機器人。兩台可憐的圓盤狀機器人隻是在林依腳邊正常工作時,被她不小心“輕輕”碰了一下...
一台的殼體直接凹陷,輪子卡死,發出嗶嗶的求救信號。
另一台更慘,被碰得原地旋轉了十幾圈,最後撞在牆上,冒出一股青煙,徹底宕機。
林依看著兩台“陣亡”的機器人,又看看聞訊趕來、臉色鐵青的老王,嚇得躲到了李豫身後。
王叔捂著臉不得不再次把技術宅小張叫到一邊。
“小張,編個報告。”王叔的聲音充滿了無力感,“就說...發現可疑微型間諜機器人試圖潛入休息室,已被新隊員林依‘物理清除’。對,就這樣寫,把機器人損壞歸類到‘安全防禦損耗’裡。”
小張一臉生無可戀:“頭兒...我這一個月編的假報告比過去一年都多...我感覺自己在這條犯罪的道路上越陷越深了...”
除了這些破壞性事件,林依的學習過程本身也充滿了令人啼笑皆非的片段。
李豫教她認顏色,指著頭頂的燈:“這是紅色,表示警告。”
下一秒,林依指著老王因為無奈而漲紅的臉:“這也是紅色。警告?”
老王:“......”
李豫教她數字概念,告訴她工資可以買很多東西。
林依看著工資條上那可憐的數字,又看了看被自己弄壞的那些東西的賠償清單,計算了半天,最後抬起頭,眼神清澈地問李豫:“我...是不是欠公司很多錢?”
李豫:“......”
果然,下午小張就哭喪著臉拿著最新的財務通知來找老王了:“頭兒...完了!林依這個月的臨時工薪水,扣完賠償款,倒欠公司2850信用點!她才來了兩天啊!這破壞力也太驚人了!”
老王看著正笨拙地幫老劉倒茶、結果又把茶壺手柄捏出裂紋的林依,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這樣能緩解內心的絞痛。
“記我賬上。”老王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頭兒!這...”
“總不能讓她上班第三天就因為負債過多被公司扔去回收站吧?”老王沒好氣地說。
“這樣不行。”王叔揉了揉太陽穴,“光在屋裡教,一輩子也學不會。得找個...結實點的地方,讓她放開手腳試試,找找感覺。”
李豫有種不祥的預感:“...哪裡?”
“下水道。”王叔言簡意賅,“那裡夠結實,東西砸壞了也不心疼,而且還有現成的‘教具’。”
於是,當晚,王叔帶著李豫和林依,再次來到了熟悉的下水道入口。空氣中彌漫的黴味和化學氣味,此刻竟然讓李豫感到一絲奇異的“親切”。
“聽著,林依,”王叔儘量用簡單的語言解釋,“這裡的很多東西很危險,會攻擊我們。我們需要打敗它們,但不能把它們...呃...打得太碎,不然就不值錢了。最重要的是,要控製力量,看清楚再動手,彆把牆砸穿了,明白嗎?”
林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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