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顆價值六十五萬信用點的殘次龍珠被李豫用一張更具震撼效果的黑金卡“支付”帶走,拍賣場內的氣氛變得愈發微妙。接下來的幾件拍品雖然依舊稀奇古怪——包括一塊據稱能輕微乾擾義體神經信號的怪異隕石,一管來自某個被剿滅海盜團的、加密的星圖數據芯片,甚至還有一具保存相對完好的、疑似古地球小型恐龍的化石骨架——但競價的熱烈程度明顯下降了許多。
許多人的注意力,已經不自覺地被前排那個神秘的“李少爺”所吸引,竊竊私語聲如同蚊蚋般在昏暗的光線下流淌。他們猜測著他的來曆,他與荷魯斯的關係,以及他拍下那顆廢品龍珠的真正目的。是純粹的財大氣粗?還是彆有深意的布局?
李豫對這一切置若罔聞。他依舊維持著那副淡漠的表情,仿佛周圍的一切喧囂和探究都與他無關。隻有坐在他身邊的林依能感覺到,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尖在無人注意時,會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顯露出他內心並非表麵那般平靜。
他在思考。思考那顆殘次龍珠。體內內化的龍珠能量對它的排斥感清晰無誤,這說明兩者同源,但品質天差地遠。浩瀚能源……他們也在基於“龍骸”研究生物能量核心,而且似乎有多條不同的技術路線,甚至產生了大量的失敗品。
這些紛亂的思緒在他腦海中盤旋,直到拍賣台上的主持人用沙啞的聲音宣布:“……感謝各位今晚的慷慨!本次拍賣會常規環節,到此結束!”
場內響起一陣稀疏的掌聲和座椅移動的聲音,一部分競拍者開始起身,準備離場。
李豫也微微動了一下,準備示意林依離開。今晚的目的給李二偽裝)已經達到,意外參加的拍賣會也見識過了,甚至還“被迫”消費了六十五萬雖然是用的荷魯斯的卡,但這份人情債終究是記在了他頭上),他不想再多生事端。
然而,他注意到,包括傑克在內的另外大約三分之一的人,卻依舊安穩地坐在座位上,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們的臉上反而流露出一種更加隱秘、更加……期待的興奮感。會場的工作人員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引導散場,而是默默地加固了出口的守衛,並調整了會場內部的燈光,讓環境變得更加昏暗,隻有展示台區域被一束慘白的光柱籠罩,平添了幾分壓抑和詭秘。
“嗯?”李豫發出一個輕微的疑問音,目光掃過那些穩坐不動的人,最後落在了身邊正因為攥著那張黑金卡而心神不寧的傑克臉上。
傑克察覺到李豫的目光,連忙從對黑金卡的恐懼中回過神來,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壓低聲音解釋道:“李少爺,常規拍賣是結束了,不過……後麵還有一場‘小活動’。”
“小活動?”李豫挑眉。
傑克搓了搓手,表情有些尷尬,又帶著點男人都懂的曖昧神色,聲音壓得更低:“就是……一些‘特殊商品’的交易。在天空城那邊是明令禁止的,不過火星這地方……嘿嘿,您懂的,無法之地嘛,總有些需求……而且利潤驚人。”
他似乎怕李豫不理解,又補充道:“主要是些……奴隸。來源很雜,有在衝突裡被俘的自由軍,有還不起巨額債務被公司扔出來頂賬的倒黴蛋,還有些……是從各大實驗室裡流出來的、經過特殊調製或者改造的‘實驗體’。男的女的都有,各種……‘功能’也齊全。”
奴隸……
李豫的心猛地一沉。
儘管在天空城的底層掙紮時,他就隱約聽說過一些關於外星殖民地或無法地帶存在人口交易的黑暗傳聞,但親耳聽到,並且可能即將親眼目睹,還是讓他感到一陣生理性的不適。這讓他想起了學無憂基金那冰冷的“身體資產評估”,想起了自己也曾一度徘徊在淪為“器官奴隸”的邊緣。
文明的外衣在這片紅色的荒漠上被徹底撕碎,露出了下麵血淋淋的、弱肉強食的殘酷本質。
他看到那些準備離場的人,大多穿著相對正規的公司製服或者看起來像是正經商人,他們對這後續的“小活動”似乎避之唯恐不及,或者是不屑參與。而留下來的人,則更多是些氣質彪悍的傭兵、眼神陰鷙的幫派分子、以及少數幾個穿著便裝但氣息深沉、看不出具體來曆的人物。
理性告訴李豫,應該立刻離開。這種黑暗的交易,沾上一點都可能引來無儘的麻煩。
但一股莫名的、混合著好奇、憤怒與一絲難以言喻的衝動,讓他挪不動腳步。他想看看,在這片人類試圖開拓的新邊疆,所謂的“特殊商品”究竟會是什麼樣子。他想親眼確認,這個世界的底線,究竟能低到什麼程度。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林依。她似乎對“奴隸”這個詞沒有太清晰的概念,隻是察覺到李豫情緒細微的變化,黑色的眼眸裡帶著詢問。
李豫沉默了幾秒,在那束慘白的燈光徹底鎖定展示台,離場通道即將關閉的最後一刻,他重新靠回了椅背,用隻有傑克能聽到的聲音,淡淡地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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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
傑克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曖昧笑容。他心中暗道:這位李少爺,身邊明明已經有了這位天仙似的冷美人秘書,居然還對這種地方的“特殊商品”感興趣?果然是豪門公子哥,玩得就是花!不過這樣也好,說明李少爺也是有“弱點”和“愛好”的,隻要能投其所好,以後說不定還能搭上更近的關係!
他立刻殷勤地點頭:“李少爺有興趣看看也好,說不定能有合眼緣的,帶回去端茶送水,或者……解解悶也是好的。”
李豫沒有理會他話語中的暗示,隻是目光沉靜地望向展示台。
很快,在一種更加壓抑和充滿審視意味的氛圍中,所謂的“小活動”開始了。
沒有主持人激昂的介紹,隻有沉重的金屬摩擦聲。第一個“商品”被推了上來——那是一個巨大的、用高強度合金焊接而成的牢籠,籠子裡關著五六個衣衫襤褸、麵容憔悴、眼神麻木的男女。他們脖子上都戴著抑製項圈,手腕腳踝有著明顯的束縛痕跡。
推著籠子上來的人,是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眼神凶狠的壯漢,他手裡拿著一根高壓電棍,用棍子敲了敲籠子,發出刺耳的聲響,粗聲粗氣地喊道:“一批剛抓到的自由軍散兵遊勇!身體結實,經得起折騰!底價五萬一個!打包價二十五萬!要的快出價!”
台下立刻響起了幾聲粗野的競價。這些被俘的自由軍,顯然會被買去做最苦最危險的勞力,或者成為某些人發泄獸欲的工具。
李豫看著籠子裡那些失去希望的眼神,胃裡一陣翻湧。他想起了莎拉,想起了那個在蟲潮中掙紮求生的聚落。這些俘虜,或許就是“磐石”聚落或者其他自由軍勢力的成員。
緊接著,第二個籠子被推上來,裡麵關著幾個看起來更加瘦弱、穿著破舊公司製服的人,他們是“破產欠債的倒黴蛋”,被原來的公司像處理垃圾一樣扔出來抵債。底價更低,但競價者也寥寥。
然後是一些“實驗室流出的改造人”。這些“商品”的狀況更加淒慘,有的身體部位被改造成了怪異的工具,有的精神似乎受到了嚴重創傷,隻會發出無意義的嘶吼,有的甚至已經看不出太多人形。這些“商品”的定價波動很大,取決於其改造的“實用性”和“稀缺性”。
整個交易過程冰冷、高效,充滿了將人徹底物化的殘忍。競價聲、籠子開關的撞擊聲、偶爾響起的電擊聲和壓抑的啜泣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地獄般的畫卷。林依看著台上那些被關在籠子裡的人,眉頭微微蹙起,她似乎本能地不喜歡這種場景,下意識地往李豫身邊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