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可避免地成為了眾人目光的焦點。那些自由軍戰士看他們的眼神依舊複雜。有對李豫這個“公司少爺”的冷漠和隱隱的排斥,甚至還有一些不懷好意的打量。
有一次,一個身材高大、臉上帶著疤痕、眼神凶狠的自由軍壯漢,故意端著能量飲料從他們桌旁走過,手臂“不小心”猛地撞向李豫放在桌上的手。
李豫的反應極快,在那壯漢撞上來的瞬間,手腕極其細微地向內一縮,卸掉了大部分力道,同時另一隻手在桌下輕輕按住了瞬間就要有所動作的林依。
“哐當!”飲料杯掉在地上,渾濁的液體濺開。
那壯漢惡人先告狀,瞪著李豫,粗聲粗氣地罵道:“媽的!沒長眼睛啊?!”
李豫抬起頭,平靜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卻如同深潭,帶著一種與“少爺”身份不符的冷冽。他沒有說話,隻是那樣看著對方。
那壯漢被李豫這平靜到詭異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毛,他預想中的驚慌、道歉或者衝突都沒有發生。對方就像一塊冰冷的石頭,沉默地承受了他的挑釁,卻又仿佛在無聲地宣告著某種不容侵犯的界限。
周圍的幾個自由軍戰士也看了過來,眼神各異,但沒人出聲。
僵持了幾秒鐘,那壯漢似乎覺得無趣,或者說在李豫那沉默的注視下感到了一絲壓力,悻悻地罵了句臟話,彎腰撿起杯子,灰溜溜地走了。
李豫至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他低頭,繼續用之前撿來的、不知道什麼用途的廢棄金屬片,在桌麵上輕輕劃動著,教林依辨認上麵模糊的紋路,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林依看了看那個離開的壯漢,又看了看平靜的李豫,似乎明白了什麼,也低下頭,繼續學習。
這種無聲的應對,反而讓一些暗中觀察的自由軍戰士,對李豫這個“少爺”的印象,從單純的厭惡,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這個年輕人,似乎並不像他們想象中那麼軟弱可欺。
李二則徹底學乖了,除了偶爾在李豫耳邊用極其細微的聲音彙報一下它“監聽”到的、諸如“廚房今天夥食好像加了肉”、“某個引擎聲音有點不對”之類的無用信息外,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真正的機械裝飾品,縮在林依的外骨骼縫隙裡,連幽藍的掃描眼都儘量保持黯淡。
時間在沉默、觀察和被觀察中流逝。
終於,在進入航程的第三天,一直平穩航行的護衛艦,開始明顯地減速,船體也傳來了轉向和姿態調整的輕微震動。
舷窗外的景象發生了變化。原本單調的星空背景前,開始出現一些零散的、形狀不規則的小行星。它們如同宇宙中的碎石帶,漫無目的地漂浮著。
護衛艦靈巧地在這片小行星帶中穿行,避開那些體積較大的障礙物。又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前方出現了一顆體積相對較大、表麵呈現出灰暗金屬色澤的小行星。
隨著距離拉近,可以看到這顆小行星的表麵,布滿了各種人工建造的痕跡——巨大的穹頂結構、如同蜂巢般的出入口、縱橫交錯的管道和支撐架,以及一些明顯是防禦性質的炮台和掃描陣列。偶爾有小型飛行器或工程機器人如同工蜂般,在基地表麵起降、忙碌。
這裡,就是赤焰軍團的一處據點。
與磐石聚落那種依靠天然洞穴和有限技術、帶著點末世廢土風格的生存據點不同,眼前的基地,更像一個功能齊全、戒備森嚴的軍事化堡壘和秘密工廠。它透出的是一種冰冷的、高效的、為戰爭和生存服務的工業力量。
護衛艦熟練地靠近基地,通過一個隱蔽的、如同巨獸之口的巨大船閘,滑入了小行星的內部。
內部是一個極其廣闊的空間,仿佛將整顆小行星都掏空了一部分。頭頂是模擬的自然光線,雖然不如天空城的人造天幕逼真,但也足夠照亮這個龐大的地下世界。下方是規劃整齊的碼頭區,停泊著大小不一的數十艘艦船,從小巧的偵察艇到體型堪比“星梭vii”的改裝護衛艦應有儘有,不少船體上還能看到戰損修補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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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遠處,是密集的廠房區,高聳的煙囪冒著白色的蒸汽,生產線的轟鳴聲隱約可聞。可以看到大量的機器人在流水線和工作平台間穿梭忙碌,效率極高,人類工人的身影反而相對稀少。這裡的自動化程度,遠超李豫的想象。
空氣中彌漫著焊接的金屬味、潤滑機油味,以及一種……屬於大型機械運轉時產生的、低沉的嗡鳴感。
索菲亞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李豫和林依身邊。她換回了那身筆挺的作戰服,紅發束在腦後,神情恢複了指揮官的冷峻和乾練。
“跟我來。”她言簡意賅,帶著兩人走下已經停穩的護衛艦舷梯。
碼頭上,早有另一隊自由軍戰士等候。他們開著一種小型的地麵運輸車,載著三人,沿著基地內部四通八達的通道快速行駛。
沿途,李豫看到了更多的景象:整齊的營房、訓練場上正在操練的士兵、堆放著各種物資的倉庫、以及一些他無法立刻辨認用途的、帶有明顯軍事色彩的建築。整個基地秩序井然,氣氛嚴肅,與磐石聚落那種帶著生活氣息的掙紮感截然不同。
運輸車最終在一排看起來像是軍官或重要人員居住區的、相對獨立的金屬建築前停下。這些建築像是嵌入岩壁的方盒子,外表樸實無華。
索菲亞帶著他們走進其中一棟,裡麵是簡單的兩室一廳結構,家具都是金屬製品,堅固耐用,但毫無舒適性可言。不過比起護衛艦上的禁閉室和休息艙,這裡已經算得上是“豪華套間”了。
“這裡暫時作為你們的住所。”索菲亞指了指房間,“食物和水會按時送來。活動範圍僅限於這棟建築周圍五十米內,會有守衛。沒有我的允許,不得離開這個區域,更不準接近軍事區和工廠區。”
她看著李豫,最後叮囑道:“我要去向軍團高層彙報這次行動。在我回來之前,記住我的話——安分待著。”
說完,她不再多言,轉身大步離開,身影很快消失在通道儘頭。
沉重的金屬門在身後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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