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臥室門，滿地的玻璃碎屑……這一切都無聲地訴說著方才那場短暫卻凶險的遭遇。索菲亞鐵青著臉，指揮著聞訊趕來的工程人員和醫療兵進行現場勘查和清理，那兩名失職的守衛早已被繳械帶走，等待他們的絕不會是什麼愉快的結局。
李豫靠在客廳相對完好的牆壁上，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不僅僅是能量透支，更是精神上高度緊張後的虛脫。林依安靜地站在他身旁，像一尊沉默的守護雕像，隻有偶爾掃視周圍環境的目光，顯露出她並未放鬆警惕。李二則難得地閉上了嘴，縮在林依的口袋裡，隻露出一雙閃爍不定的電子眼。
“這裡不能住了。”索菲亞處理完初步事宜，走到李豫麵前，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也有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與懊惱，“司令命令，帶你們去他的住所。”
裡德爾的住所？
李豫微微挑眉，但沒有反對。在經曆了剛才的驚魂一刻後，任何能提供更高安全保障的地方都是可接受的，哪怕那可能意味著更嚴密的監控。他點了點頭，拉起林依的手：“走吧。”
沒有再用運輸車，索菲亞親自帶領他們，穿過夜色下愈發靜謐的居住區，步行了大約十分鐘，來到了一片被獨立力場籠罩、環境更為幽靜的區域。這裡隻有一棟風格極其簡約、通體由某種啞光黑色合金構築的三層建築，線條冷硬，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與裡德爾平日裡那副溫文爾雅的形象形成了巨大反差。
建築入口處沒有任何顯眼的守衛，但當索菲亞通過一道無形的掃描後，厚重的合金大門才無聲滑開。內部是極簡主義的裝修風格，色調以黑、白、灰為主，家具寥寥無幾，且都是固定式的，充滿了冰冷的未來感，與其說是一個“家”，不如說更像一個安全屋或者指揮終端。
裡德爾已經等在客廳裡。他換下了一身純白禮服，穿著一套舒適的深灰色居家服，金色的短發稍顯淩亂，似乎也是剛從某個緊急會議或事件中抽身。他坐在一張寬大的黑色沙發上，麵前的全息投影屏幕上正快速滾動著一些數據流。
看到李豫和林依進來，他揮手關閉了投影，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帶著歉意的微笑。
“很抱歉，李先生，林依小姐，讓你們受驚了。”他指了指對麵的沙發，“請坐。想喝點什麼？雖然我這裡可能隻有合成飲品。”
李豫搖了搖頭，拉著林依在對麵坐下。他現在沒有任何享受飲品的心情。
“看來，阿瓦隆的夜晚也並不平靜。”李豫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
裡德爾笑了笑，沒有在意他話語中的刺，目光轉向李豫，變得認真起來：“能詳細描述一下襲擊者的特征嗎？任何細節都可能很重要。”
李豫深吸一口氣，將剛才那短暫交手的記憶仔細回溯：“速度快得驚人，幾乎像瞬移。力量很大，林依格擋它的利爪時發出了金屬碰撞聲。外形……穿著黑色鬥篷，臉色慘白，嘴角有獠牙，手指能彈出金屬利爪。感覺……不像活人，更像一台精密的殺戮機器。”
他著重描述了那詭異的蝙蝠狀鬥篷和標誌性的獠牙。
聽完李豫的描述，裡德爾靠在沙發背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膝蓋，碧藍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即又陷入沉吟。
“黑色鬥篷，獠牙，高速，利爪……”他低聲重複著關鍵詞，然後抬眼看向李豫，語氣肯定地說道，“如果我沒猜錯，襲擊者使用的，是泰山金融旗下實驗室出品的，‘血族’係列高端定製義體。”
“泰山金融？”李豫愣了一下。這家十巨頭公司主要以金融、信貸業務聞名，學無憂基金就是其下屬產業之一。他沒想到這家“放高利貸”的公司，竟然還涉足如此危險的義體製造。
裡德爾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嘴角勾起一抹帶著冰冷諷刺的弧度，開了個玩笑：“放高利貸的‘吸血鬼’，聽起來很合理不是嗎？而且，十家巨頭公司，不管主營業務是什麼，其本質上，都是科技公司。”
裡德爾的黑色幽默讓李豫感到一陣惡寒，卻又無法反駁。
玩笑過後，裡德爾的臉色重新變得嚴肅，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了一些，帶著分析的口吻：“‘血族’義體造價非常高昂，而且受到嚴格管製，流通渠道非常隱秘。能在阿瓦隆動用這種東西進行暗殺……”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起來，“目標很明確，就是你，李先生。而能動用這種資源，並且有動機這麼做的……”
“元老院裡的反對者？”李豫接話道，這並不難猜。
“不止是反對我招攬你這麼簡單。”裡德爾搖了搖頭，眼神深邃，“這同樣是一個警告。警告我，他們並非沒有渠道獲取公司的尖端資源，警告我，不要以為掌控了與某些公司的‘特殊交易’渠道，就能高枕無憂。這是在展示肌肉，也是在……挑釁。”
他靠在沙發背上，揉了揉眉心，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自由軍內部的傾軋，顯然比他展現給外界的要激烈和複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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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請你放心。”裡德爾重新看向李豫，語氣恢複了之前的溫和與堅定，“既然你選擇留在這裡，並且展示了合作的價值，我自然會儘力保障你的安全。這裡是我的私人住所，安保級彆是阿瓦隆最高的之一。至少在查明真相、清理掉內部的釘子之前，你們住在這裡會更安全。”
他看著李豫，目光坦誠：“我需要你儘快掌握你的力量，李先生。不僅僅是為了我們之前的‘交易’，也是為了你自身的安全。隻有你自身強大起來，才能應對這些來自暗處的毒牙。”
他停頓了一下，碧藍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緩緩說道：“我知道，你還有沒告訴我的秘密。關於你的力量來源，關於你的過去……”
李豫的心臟微微一緊，但臉上努力維持著平靜。
裡德爾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緊張：“但現在，我不打算深究。每個人都有保留秘密的權利，尤其是在缺乏信任基礎的時候。我隻看重結果，看重你能否帶來我們共同需要的東西——打破公司壟斷的力量。”
他站起身，顯然不打算再進行更深入的交談。
“客房已經準備好，在二樓。你們可以好好休息一晚，壓壓驚。”他指了指樓梯的方向，“索菲亞會留在外麵協調處理後續事宜。有任何需要，可以通過房間內的內部通訊直接聯係我。”
說完，他對李豫和林依點了點頭，便轉身走向了客廳另一側的書房，顯然，他還有大量棘手的事務需要立刻處理——無論是追查刺殺者的來源，還是應對元老院因此事可能掀起的更大風波。
李豫看著裡德爾消失在書房門後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這個年輕的自由軍司令，看似溫和優雅，實則心思縝密，手段莫測。他提供的庇護並非無償，而是期待著更高回報的投資。
但無論如何，至少眼下，他們獲得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喘息之機。
他拉起林依，走上二樓，找到了裡德爾所說的客房。房間同樣簡潔，但床鋪柔軟舒適，自帶衛浴。關上門，將外界的紛擾暫時隔絕。
李豫疲憊地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林依安靜地坐在床邊，看著他。
“睡吧。”李豫對她說，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今晚……應該能睡個安穩覺了。”
林依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窗外，阿瓦隆模擬的夜空依舊靜謐，但在這片“理想鄉”之下，暗流依舊洶湧。李豫閉上眼睛，知道自己必須儘快找到破局的關鍵——無論是力量，還是……其他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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