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訓練室的合金門無聲滑開,李豫快步走出,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亢奮與極度困惑的神情。他幾乎是小跑著穿過冰冷空曠的走廊,直奔索菲亞通常處理事務的臨時辦公室。
“索菲亞指揮官!”李豫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打斷了正在光屏前處理文件的索菲亞。
索菲亞抬起頭,冷冽的目光掃過李豫,眉頭微蹙:“什麼事?”她對於李豫這種未經通報、略顯莽撞的舉動有些不悅,尤其是在這個敏感時期。
“圖書館,”李豫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穩,“昨天我們在圖書館遇到的那位老人,穿著灰色舊袍子的那位管理員。我需要立刻再見他一麵!”
“那位老人?”索菲亞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想到李豫會為了一個圖書館的管理員如此急切,“你找他做什麼?他隻是一個……”
“這很重要!可能關係到……我能否真正‘合作’!”李豫打斷了她,語氣堅決。
索菲亞審視著李豫,似乎在判斷他話語的真實性。片刻後,她點了點頭:“我可以幫你查詢一下他的信息和當前位置。但你要明白,阿瓦隆的居民,享有基本的自由和隱私。我不能強迫他來見你。”
“我明白,請儘快。”李豫壓下心中的焦躁。
索菲亞的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動,調取了圖書館的人員檔案和內部的定位信息。幾分鐘後,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查到了。”她抬起頭,看向李豫,“他不在圖書館的管理員名單裡。”
李豫一愣:“什麼?那他……”
“他的身份是……一位理論物理學家。名叫夏梧。”索菲亞念出這個名字時,語氣帶著一種明顯的疏離感,仿佛在提及一個早已被遺忘、甚至略帶尷尬的名字。
“理論物理學家?”李豫更加疑惑了。一個理論物理學家,為什麼會穿著古袍,像個管理員一樣待在圖書館最偏僻的角落打盹?
“是的。”索菲亞解釋道,語氣平淡得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夏梧教授……據說曾是自由軍的頂尖科學家之一,專攻高維空間理論和基礎物理框架。他的研究……非常超前,也非常……‘不實用’。”
她用了“不實用”這個詞,帶著一絲微妙的貶義。
“自由軍的元老院和軍事委員會認為,將寶貴的資源和算力投入到他那些關於‘額外維度’、‘宇宙弦’、‘膜理論’……等等看似虛無縹緲、無法直接轉化為武器或生存技術的研究上,是一種巨大的浪費。”索菲亞的語氣帶著決策者固有的、務實的冷酷,“他的項目經費被一再削減,申請的計算資源也被優先級更高的項目擠占。漸漸地,他就被邊緣化了。”
李豫靜靜地聽著,回想起那個與古籍為伴,孤獨思考的老人……這種故事,在天空城那些巨頭公司的研發部門裡也屢見不鮮,隻是沒想到,標榜“自由”與“知識守護”的自由軍這裡,也並無差異。
“後來呢?”李豫問。
“後來?”索菲亞聳了聳肩,“好在,自由軍內部,至少在表麵上,還堅持著為所有人創造一個能夠自由追尋知識和理想世界的口號。所以他……被遺忘了。他保留了在阿瓦隆居住和使用部分公共設施的權利,靠著微薄的基本配給生活,繼續沉浸在他那些無人問津的理論裡。久而久之,大家就隻當他是圖書館裡一個行為古怪、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老管理員了。”
李豫默然。自由軍的理想國之下,同樣存在著冰冷的現實和資源的殘酷取舍。夏梧的遭遇,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低生活”罷了。
“他現在在哪裡?”李豫追問。
“定位顯示,他還在圖書館,老位置。”索菲亞給出了坐標。
“謝謝。”李豫轉身就要離開。
“李豫,”索菲亞在他身後叫住他,語氣帶著一絲警告,“夏梧教授……他的精神狀態,據說有時不太穩定,言論也常常天馬行空,脫離實際。你最好不要抱太大期望。”
李豫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隻是低聲道:“我明白。”
但他心中有種強烈的直覺——那個老人,那個模糊的“弦”字,一定與他身上的謎團有關!
再次踏入那座宏大的圖書館,李豫目標明確,徑直走向那條幽深的走廊。空氣中依舊彌漫著陳舊的紙墨香和時光的靜謐。
遠遠地,他就看到了那個蜷縮在角落裡的灰色身影。夏梧教授依舊穿著那身破舊的古袍,背靠著高高的書架,閉著眼睛,仿佛從未移動過。
李豫放輕腳步,走到老人麵前,恭敬地站定,沒有立刻出聲打擾。
過了好一會兒,夏梧教授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緩緩睜開。那雙眼睛依舊渾濁,但當他將目光聚焦在李豫身上時,李豫再次感受到了昨天那種仿佛被無形之物穿透的感覺。
“你……又來了。”夏梧教授的聲音乾澀沙啞。
李豫心中一震,老人果然記得!他立刻躬身行禮:“是的,夏梧教授。我叫李豫,冒昧打擾您。您之前提到的‘弦’……我想知道……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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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梧教授渾濁的眼睛打量著李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他們……告訴你我是誰了?”
“一位理論物理學家。”李豫如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