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那副魂不守舍、外加搭訕未遂的拙劣表演，著實讓卡座裡的幾人陷入了短暫的、混合著尷尬和無語的沉默。
王叔看著小張還伸著脖子、眼巴巴望著酒吧門口方向的呆樣，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感覺比剛才聽李豫講述星際冒險還要心累。他摸了一把並不存在的胡子，重重地歎了口氣，站起身，招呼眾人：
“走了走了！再看下去，老子這張老臉都要被這傻小子丟儘了！”
他率先朝酒吧外走去，小趙憋著笑，趕緊跟上。
李豫也拉起依舊板著小臉、但總算願意跟著移動的林依，綴在隊伍後麵。
隻剩下小張，還僵在原地，嘴裡低喃著：“……怎麼就走了呢……我還沒問到名字和聯係方式呢……”
王叔回頭，看見他那副失魂落魄、仿佛人生失去了所有色彩的樣子，臉色更加古怪了，一半是恨鐵不成鋼，一半是覺得這傻小子沒救了的絕望。他沒好氣地低吼道：“趕緊給老子滾出來！再磨蹭，信不信明天就把你踢出公司，讓你被外麵的黑幫回收了！”
老王的威脅終於喚醒了小張的部分神智，他“啊”了一聲，這才如夢初醒，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跟上了隊伍，嘴裡還在不停地抱怨：“頭兒，你就不能幫我要個聯係方式嗎？你認識那個老板的啊！多好的機會啊……一見鐘情啊這是……”
“一見鐘情你個鬼！”王叔簡直被他氣笑了，一邊推開酒吧那扇沉重的、沾滿油汙的木門，走入下層區淩晨冰冷汙濁的空氣裡，一邊回頭瞪了他一眼，“你分明就是饞人家身子，你下賤！比剛才那群小混混看著還像要犯罪的！”
他頓了頓，看了看垂頭喪氣的小張，又看了看旁邊一群沉默寡言、眼神裡也帶著無奈的眾人，最終還是沒完全打擊他，語氣放緩了些，帶著點提醒的意味：
“不過，你小子要真想聯係人家，倒也不是完全沒門路。”
小張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頭兒！你真有路子？快說快說！”
王叔再次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故作高深之狀。
“那個長頭發、看起來學生氣的小姑娘，”王叔壓低了些聲音，確保隻有身邊這幾個人能聽到，“我要是沒看錯，應該是啞巴的女兒。”
“啞巴的女兒？！”小張和小趙同時驚呼出聲，李豫則回想起老王在火星上的說的話，啞巴好像確實有這麼個女兒，隻是他也沒想到居然這麼大了。
“嗯。”王叔肯定地點點頭，“老子以前見過。”
“不過……”王叔的眉頭微微皺起，話鋒一轉，帶著明顯的疑惑，“按理說，啞巴他閨女現在應該還在上學吧？怎麼大半夜的跑這種地方來泡吧？還跟那個……一看就是混社會的女人混在一起？”
他的目光掃過小張，意思很明顯：那個綠眼睛的短發女人，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和“社會姐”的氣場，跟啞巴那個看起來乖巧的女兒組合在一起，本身就透著不尋常。
小張卻完全沒聽出王叔話裡的擔憂和告誡，反而更加興奮了：“啞巴的女兒？太好了！我一會回去就問他！”
王叔看著小張那副迫不及待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小子……算了，回去再說。彆他媽大半夜的去問啞巴寶貝閨女的事兒，小心他直接給你焊在宿舍大門上！”
說說鬨鬨間，一行人回到了廣廈大廈附近那棟員工宿舍樓。
在走廊分彆時，王叔拍了拍李豫的肩膀，又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依舊不看李豫、徑直走向自己房門的林依，低聲道：“小子，自己的爛攤子，自己收拾乾淨。”
李豫苦笑著點了點頭。
他看著林依刷卡、開門、進去，然後“砰”的一聲，毫不留情地把門關上。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刷卡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房間裡還是他離開時的樣子，保潔機器人每天都有按時來打掃，這裡依舊一塵不染。
他疲憊地脫下那件從飛船上帶下來的、沾了些許汙跡的外套，隨手扔在椅子上。今天經曆了太多——從與凱特琳那令人不適的交易，再到麵對林依的冷暴力，以及酒吧的鬨劇……每一件都消耗著他大量的心神。
他現在隻想趕緊衝個熱水澡，把身上那股屬於凱特琳的、甜膩而詭異的香水味，連同這一天的疲憊和壓抑，統統衝刷乾淨。
他走到狹小的淋浴間，打開水龍頭，調試著水溫。溫熱的水流嘩嘩地響起，蒸騰起白色的水汽，暫時驅散了一些寒意和煩躁。
他脫下襯衫，然後是長褲，將它們隨意丟在門口的臟衣籃裡。就在他剛把最後一件貼身衣物褪下，赤身裸體地站到花灑下，溫熱的水流剛剛觸及皮膚，帶來一絲慰藉的瞬間——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熟悉的金屬滑動聲，從房門鎖處傳來。
李豫的身體猛地一僵。
不會吧……
還沒等他做出任何反應，淋浴間的磨砂玻璃門被“嘩啦”一聲猛地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