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歸墟之傷，暗湧的忠誠與遠方的抉擇
陳星的腳步踏在燈塔外圍焦黑破碎的土地上，每一步都顯得有些沉重。山穀中那場短暫卻驚心動魄的戰鬥，尤其是最後強行催動混沌本源、以“言出法隨”之勢抹殺百骨夫人，對他精神和身體的負荷遠超預期。那灰色的力量如同雙刃劍，在斬滅強敵的同時，也在不斷噬咬著他的根基。
但他不能倒下，至少現在不能。
當他穿過被亡靈大軍蹂躪過的外圍防線，踏入那道由玄瞳勉力維持的星辰光幕時，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的心狠狠一揪。
昔日整潔有序的基地內部，此刻滿目瘡痍。臨時搭建的醫療區內躺滿了傷員，痛苦的呻吟和壓抑的哭泣聲不絕於耳。空氣中混雜著濃重的血腥味、藥品的刺鼻氣味以及能量過載後的焦糊味。牆壁上遍布裂痕和汙跡，一些建築還在冒著縷縷黑煙。幸存下來的戰士們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茫然與深深的疲憊，他們默默地搬運著同伴的遺體，或是清理著戰鬥的殘骸，氣氛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首領！”
“是首領回來了！”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所有還能活動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陳星身上。那目光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有絕境逢生的狂喜與感激，有對強大首領回歸的心安，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植於眼底的、難以掩飾的……恐懼。
是對之前那三大強敵的恐懼，更是對陳星歸來時，在山穀中展現出的、那抹殺百骨夫人如同拂去塵埃般的、無法理解的灰色力量的恐懼。
陳星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心頭如同壓上了一塊巨石。他沉默著，一步步向前走去。人群自發地為他讓開一條通道，目光追隨著他，卻無人敢上前搭話。
“陳星！”
蘇清的聲音帶著哽咽和急切傳來。她不顧自己消耗過度、臉色蒼白，從醫療區快步衝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乳白色的聖力毫不猶豫地湧入他體內，探查著他的狀況。
當她的聖力觸碰到陳星體內那如同深淵般蟄伏的混沌本源時，那股萬物歸墟、法則不存的特性讓她嬌軀猛地一顫，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聖力如同泥牛入海，幾乎被瞬間同化、消解。
“你的身體……”蘇清的美眸中充滿了震驚與更深的擔憂，“那股力量在侵蝕你！它在吞噬你的生機，同化你的本質！”
陳星反手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手，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再說。他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左眼代表的“創造”生機，幾乎全部用來平衡右眼“歸墟”帶來的侵蝕，而維持這種平衡本身，就在持續消耗著他的生命本源。使用混沌力量，無異於飲鴆止渴。
“我沒事。先救治傷員。”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蘇清看著他深不見底的灰色眼眸，知道此刻不是爭論的時候，隻能強壓下心中的酸楚和憂慮，重重點頭，轉身繼續投入到救治工作中，隻是背影顯得格外單薄。
這時，林薇和雷皓也趕了過來。林薇的工程師外套上沾滿了油汙和灰塵，臉上帶著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她快速彙報著情況：
“防禦陣法核心受損超過百分之四十，能量線路大麵積熔斷，修複至少需要三天，而且缺乏關鍵的超導符文材料。”
“陣亡……一百三十七人，重傷兩百零五，輕傷不計其數。物資倉庫被那個冰女人的箭雨波及，損失了三分之一。”
“通訊……被一種詭異的空間乾擾屏蔽了，對方手段很高明，我暫時無法完全破解，隻能維持小範圍的靈能網絡。”
每一個數字都沉甸甸地壓在眾人心頭。這是燈塔建立以來，遭受的最慘重損失。
雷皓則更直接，他金色的瞳孔直視陳星，帶著妖族特有的直率：“你用的那種力量……很危險。我感覺到，它不屬於任何已知的法則體係，它在排斥一切，包括你自身。”
陳星默然。他無法反駁。
“王魁呢？”他轉移了話題。
“副指揮他……左臂骨折，內臟震傷，但堅持在指揮善後，現在應該在西側圍牆組織修複。”林薇答道。
陳星點了點頭，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基地，最終落在了中央那高聳的了望塔上。星辰圖卷已經消散，玄瞳的虛影也變得極其黯淡，幾乎透明，顯然維持古陣對他的消耗是毀滅性的。
“我去看看玄瞳老先生。林薇，全力修複基地防禦和通訊。雷皓，協助清剿基地外圍可能殘留的威脅，提高警戒等級。蘇清……辛苦你了。”他安排完，便徑直朝著了望塔走去。
了望塔頂層的古籍儲藏室內，玄瞳的虛影漂浮在半空，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淡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他麵前懸浮著幾片散發著古老氣息的玉簡，光芒明滅不定。
陳星走進來，看著玄瞳的狀態，眉頭緊鎖：“老先生，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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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瞳抬起頭，虛影構成的臉上露出一絲疲憊卻欣慰的笑容：“無妨，不過是耗了些元氣，沉寂一段時間便能恢複。倒是你……孩子，你觸碰了不該觸碰的領域。”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陳星的肉身，直視其靈魂深處那團灰色的混沌。
“混沌初辟，鴻蒙未分。這是世界誕生與終結的原點，是連上古神隻都不敢輕易涉足的禁忌力量。它並非單純的毀滅，也非單純的創造，而是‘無’的本身，是萬物的起點與終點。強行駕馭它，如同在懸崖邊緣行走，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自身化為虛無，重歸混沌。”
陳星沉默了片刻，問道：“可有掌控之法？”
玄瞳搖了搖頭，虛影一陣波動：“古籍中未有記載。或許，‘守望者’們曾有過研究，但也必定是慎之又慎。你如今的情況，如同稚童舞動神兵，傷敵亦傷己。眼下唯有兩條路：其一，尋找至陰至陽、能平衡混沌中生死二氣的天地奇物，暫時穩定你體內的衝突；其二，便是儘快找到‘法則調試站’，‘守望者’的遺產中，或許有關於混沌的記載或控製方法。”
他頓了頓，看向陳星的目光帶著深意：“而且，此次襲擊，絕非偶然。三方勢力聯手，時機拿捏得如此精準，恰好在你我離開，基地防禦相對空虛之時……內部，恐怕有他們的眼睛。”
陳星眼中寒光一閃。這一點，他早已懷疑。那個誤導他們前往錯誤坐標的內奸，尚未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