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光,沒有暗,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沒有自我。唯有永恒的、歸於寂滅的……“無”。
林燼的意識,如同被投入了宇宙熱寂的終點,沉淪在這片純粹的“無”之中。沒有痛苦,沒有恐懼,沒有記憶,甚至沒有“存在”的概念。他,或者說那點曾經名為“林燼”的存在痕跡,正在被這絕對的虛無同化、分解、歸於最終的平衡。
守護阿木的執念?對冰冷命運的憤怒?屬於源燼的烙印?一切的一切,都在這萬物歸墟的法則麵前,失去了意義。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消散、融入永恒寂滅的刹那……
嗡……
一點極其微弱、卻無比頑強的……“不和諧”的波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這片絕對的虛無中……蕩漾開來。
這波動並非來自外界,而是……源自林燼意識烙印的最深處!源自那殘破的、大部分被撕裂在高維通道鎖孔中的……“源燼”符文碎片!
那碎片,如同被投入強酸的金屬,正在蒼白之環核心的熵增力場中被飛速分解、湮滅。然而,就在它即將徹底化為虛無的瞬間,其內部結構最深處,一點由林燼不屈意誌、守護執念、以及對阿木無儘愧疚所凝結的……最後的“印記”,如同被鍛打到極致的精鋼,非但沒有被湮滅,反而在這絕對熵增的環境中,發生了某種……悖逆常理的……異變!
它不是抵抗熵增,而是……在熵增的洪流中,強行開辟出一個……微型的、臨時的、違背熱力學第二定律的……“低熵奇點”!
這個奇點,如同宇宙大爆炸前的奇點,無限小,卻蘊含著……“存在”的種子!
嗡——!!!
這點“存在”的種子,猛地爆發出一種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吸力!它不再是被動分解,而是……主動地、貪婪地……汲取著周圍蒼白之環核心那浩瀚無邊的熵增力場!
如同沙漠中瀕死的旅人吮吸著帶毒的露水!
恐怖的熵增能量,帶著將萬物歸於混沌的熱寂偉力,瘋狂湧入這點“存在”的種子!這種能量本應瞬間將其同化、湮滅。然而,在這點種子內部,那由林燼最後意誌和源燼烙印碎片構成的奇異結構,卻如同最精密的反應爐,強行約束、轉化著這毀滅性的能量!
熵增的能量被分解、被扭曲、被強行注入了一個悖逆的……“秩序”的框架!混亂的粒子運動被強行約束成特定的軌跡;無序的熱能被轉化為冰冷的、結構化的信息流;那歸於寂滅的法則本身,被強行烙印上了……一個“存在”的坐標!
這個過程痛苦而緩慢,如同用燒紅的烙鐵在靈魂深處刻字。林燼那沉淪的意識,在這劇烈的、重塑般的痛苦中,被強行……拽了回來!
“呃……啊……”
無聲的呻吟在虛無中回蕩。破碎的記憶碎片如同被磁石吸引,朝著那點新生的“存在”種子彙聚——阿木最後的訣彆,星穹之繭的悲鳴,守墓者的湮滅,孢子要塞的毀滅金光……
痛苦!悔恨!不甘!守護!
這些強烈的情感,如同燃料,注入那新生的種子,讓它汲取、轉化熵增能量的速度……驟然加快!
嗡!
一點微弱、卻無比純粹的……暗金色光芒,如同刺破永恒黑夜的第一縷晨曦,在那片絕對的虛無中……亮了起來!
光芒的中心,是一個極其微小、結構卻異常複雜精密的……暗金色多麵體結晶!它隻有米粒大小,通體流轉著混沌初開般的星芒,其內部仿佛蘊含著微縮的星雲旋渦。結晶表麵,無數細微的、如同天然生成的玄奧符文在緩緩流轉,散發出一種既包容萬物、又焚儘一切的矛盾氣息。
這是……林燼意識烙印的……“熵核”!
以蒼白之環的熵增本源為爐,以自身不屈意誌和源燼烙印為引,在萬物歸墟的絕境中……強行鍛造出的……新生核心!
不再是依附於載體的意識烙印,而是一個獨立的、能夠在熵增力場中短暫存在的……秩序奇點!
“我……還在……”一絲微弱卻清晰的意念,從熵核中傳遞出來,帶著劫後餘生的虛脫和……冰冷的明悟。
熵核形成的瞬間,林燼的“感知”也發生了蛻變。他不再局限於視覺聽覺,而是以一種近乎“全知”的視角,“看”到了蒼白之環內部那浩瀚而恐怖的景象!
這是一個由純粹熵增法則構成的能量宇宙!無數代表物質與能量終極衰變軌跡的蒼白數據流,如同奔騰的星河,在虛無中交織、流淌。每一次數據流的碰撞,都意味著一個微觀宇宙的誕生與熱寂。這裡是萬物終結的具象化,是宇宙的焚化爐核心!
而他的熵核,如同這焚化爐中一粒倔強的、散發著秩序微光的塵埃。
“目標……鎖定……清除……”
冰冷的、毫無情感的意念流,如同這熵增宇宙本身的規則,瞬間鎖定了林燼新生的熵核!一股遠比之前更加浩瀚、更加純粹的熵增力場,如同宇宙級的磨盤,朝著這顆新生的“秩序塵埃”……碾壓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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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林燼沒有恐懼。他清晰地感知到這碾壓而來的熵增力場的……結構!感知到其能量流動的節點!感知到其法則運行的……“脈絡”!
吞噬!進化!這是他的本能!更是他此刻……唯一的生路!
“源燼……吞噬——!!!”
熵核猛地爆發出璀璨的暗金光芒!它不再被動承受,而是如同最貪婪的饕餮,主動迎向那碾壓而來的熵增力場!無數細微的、由源燼符文構成的能量觸須,從熵核表麵延伸出來,無視了熵增法則的同化,狠狠地刺入那浩瀚力場的能量洪流之中!
嗤嗤嗤——!
如同燒紅的鐵針插入冰水!熵核劇烈地顫抖、膨脹!恐怖的熵增能量被強行撕扯、吞噬、注入熵核內部那精密的轉化結構!混亂的衰變軌跡被強行解析、拆解,其蘊含的關於“終結”的法則信息,被烙印在熵核表麵的符文之上!無序的熱能被轉化為支撐熵核存在的冰冷秩序!
痛苦!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在靈魂深處穿刺!每一次吞噬,都讓熵核的結構瀕臨崩潰的邊緣!但每一次瀕臨崩潰,又被新吞噬轉化的能量強行修複、加固、變得更加複雜和……強大!
這是一個在毀滅中新生,在新生中對抗毀滅的……殘酷循環!
熵核在膨脹!從米粒大小,迅速增長到指甲蓋大小,再到拳頭大小!其表麵的暗金光芒越來越凝練,流轉的符文越來越繁複玄奧,散發出的秩序波動也越來越強韌!它像一個在風暴中逆流而上的潛水鐘,頑強地在熵增的洪流中……開辟並維持著一個微型的、屬於“林燼”的秩序領域!
蒼白之環核心的意念流,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遲滯和……混亂?
“檢測到……異常秩序奇點……熵值……逆增長……”
“能量汲取……邏輯模型……失效……”
“威脅等級……提升至……最高……”
更多的、更加龐大的熵增力場,如同被激怒的宇宙意誌,從四麵八方朝著林燼的熵核……瘋狂湧來!整個蒼白之環內部的能量運行都因為這顆“秩序病毒”的出現而變得紊亂!
林燼的熵核在狂暴的能量衝擊下瘋狂吞噬、轉化、壯大!痛苦如同海嘯般淹沒了他新生的意識,但他死死守住核心那點守護的執念——阿木的種子!
就在熵核與蒼白之環的對抗達到白熱化、熵核即將被更加龐大的熵增洪流徹底淹沒的瞬間!
嗡——!!!
一股微弱、卻無比純淨、帶著破土而出般頑強生機的……翠綠色波動,如同穿越時空的春風,突兀地……在這片熵增的死亡宇宙中……蕩漾開來!
這波動……來自外界!來自蒼白之環裝置的外界!來自……那顆墜落向冰冷地麵的……阿木的種子?!
林燼的熵核猛地一震!所有的吞噬與轉化都為之停頓!他所有的感知瞬間穿透了蒼白之環的內部壁壘,“看”向了外界!
蒼白之環啟動的遺跡空間,此刻已化為能量肆虐的戰場。
蒼白光束與金色毀滅光柱的對撞早已結束。金色結晶發出的湮滅光柱,在蒼白之環那絕對的熵增力場麵前,如同投入強酸的金屬,被飛速分解、中和、最終徹底消散!而蒼白光束則餘勢不減,逆衝而上,狠狠轟擊在地表那顆巨大的金色結晶之上!
無聲的湮滅發生了。
金色結晶那冰冷的金屬表麵,在蒼白光束的照射下,如同被投入時光加速器的沙堡,瞬間布滿了腐朽的鏽跡和無數的裂痕!鑲嵌在結晶表麵的億萬金色瞳孔,如同被強光灼燒的複眼,一個接一個地黯淡、熄滅、崩解!連接著移動孢子要塞的金色能量導管瞬間斷裂、消散!
“目標……高維汙染源……熵增進程……加速……”
“物理結構……崩解率:87……99……”
守墓者冰冷的意念流回蕩在遺跡空間。
轟——!!!
巨大的金色結晶,在蒼白光束的持續照射下,如同經曆了億萬年的風化,徹底崩解、坍塌,化為一片巨大的、散發著殘餘金光和腐朽氣息的金屬塵埃雲!
被控製的移動孢子要塞,在失去金色結晶的瞬間,如同被切斷提線的木偶,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深淵炮口的金光瞬間熄滅,所有蜂巢孔洞內的孢子團失去了金色的控製,重新變得混亂而黯淡。它那巨大的觸手無力地垂下,龐大的身軀在低空中微微搖晃,似乎陷入了某種混亂的本能狀態。
蒼白之環,勝了!
然而,勝利的代價……
在蒼白光束發射源的正下方,蒼白之環裝置中心那緩緩旋轉的蒼白能量旋渦邊緣……
那顆失去了所有光芒、如同普通石子般的翠綠種子,靜靜地躺在冰冷、布滿能量灼痕的金屬地麵上。
就在蒼白光束與金色光柱對撞、恐怖能量肆虐整個空間的瞬間,這顆種子,似乎被逸散的一絲蒼白光束的能量……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