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歎息仿佛直接穿透了林燼的靈魂,如同一股冰冷的溪流,在他的意識深處奔騰而過,瞬間將他試圖破開艦體逃離的衝動澆滅得無影無蹤。
這並不是因為他對這聲歎息產生了信任,而是因為那歎息中蘊含著一種無法抗拒的權威感,仿佛是來自宇宙深處的某種力量,讓人無法忽視。
尤其是那句“立刻被‘它們’撕碎”,就像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直擊林燼靈魂的最深處,引起了一陣源自本能的悸動。這種悸動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手中的動作也隨之停滯。
林燼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將警惕提升到極致,熵核緊貼著尚未完全閉合的破口邊緣,能量雖然內斂,但卻如同蓄勢待發的火山,隻需要一個契機,就會噴湧而出。
他的意識如同繃緊的弓弦,將質問的意念如箭一般射向四周冰冷的金屬壁,仿佛要穿透這層堅不可摧的屏障,找到那發出歎息的源頭。
沉默了片刻,那滄桑而疲憊的聲音仿佛經曆了漫長歲月的洗禮,再次響起時,似乎帶著一絲無法言說的無奈。
“……我是……‘裁決’的……囚徒……”這句話中的每個字都顯得沉重無比,仿佛承載著無儘的苦難和束縛。
“……亦是……‘搖籃’的……看守……”聲音略微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讓人不禁對“搖籃”這個詞產生了更多的好奇和疑惑。
“……更是……與你懷中那孩子……一樣的……‘遺民’……”當提到“遺民”這個詞時,聲音中流露出一種淡淡的哀傷,仿佛這是一個被遺忘的群體,孤獨地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時間不多……‘流光壁壘’之外……‘它們’的觸須……已經纏繞……”隨著這句話,一種緊張的氣氛彌漫開來,讓人感受到時間的緊迫和危險的臨近。
“……相信與否……在你……”聲音在這裡再次停頓,似乎在給聽者留下思考的時間,同時也透露出一種對聽者選擇的不確定。
“……但留下……是此刻……唯一的……生路……”最後一句話,聲音雖然依舊疲憊,但卻帶著一種決然,仿佛這是唯一的出路,沒有其他選擇。
遺民?裁決號的囚徒?搖籃的看守?這些詞語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個充滿謎團的故事,讓人不禁想要去揭開其中的真相。
這其中所包含的信息量實在是太過龐大,令人應接不暇,而且其中的真假更是難以分辨。
然而,林燼的感知卻異常敏銳地告訴他,在那破口之外,那蕩漾著的七彩漣漪之中,正有某種東西在悄悄地滲透進來。這種東西給他帶來了一種極度不安的感覺,仿佛是一種冰冷而貪婪的“注視感”,這種感覺比帝皇的威壓還要來得更為原始、更為混亂,其中充斥著讓人完全無法理解的惡意。
這種感覺,與他之前在墳場中所感受到的,以及“守墓人”所提到的“它們”,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毫無疑問,如果就這樣貿然衝出去,那麼等待他的絕對是必死無疑的結局!
相比之下,戰艦內部雖然同樣充滿了危險,但至少在目前這個時刻,還存在著一種詭異的“秩序”。這種“秩序”雖然讓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但總比直接麵對那未知的、充滿惡意的“注視感”要好得多。
就在他權衡的這短短幾秒時間裡,一切都發生得如此突然,讓人猝不及防!
突然間,一陣低沉而震撼的嗡嗡聲驟然響起,如同宇宙中最恐怖的巨獸在咆哮。這聲音震耳欲聾,仿佛要撕裂整個空間。
緊接著,“裁決號”戰艦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緊緊攥住一般,劇烈地顫抖起來。艦體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似乎隨時都可能散架。
然後,毫無征兆地,這隻巨手猛地發力,將“裁決號”戰艦像玩具一樣粗暴地投擲了出去!
刹那間,戰艦以驚人的速度疾馳而去,穿越無儘的黑暗,進入了一個未知的領域。超空間躍遷,就這樣開始了!
但與常規躍遷那種相對平穩的感官不同,這一次的躍遷充滿了顛簸和扭曲!舷窗外的七彩漣漪變得狂暴而混亂,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試圖乾擾甚至撕裂這躍遷過程!
戰艦內部紅燈狂閃,警報聲變得尖銳而斷續,金屬結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能量管線不時爆出火花,一些區域甚至傳來了爆炸聲和士兵的驚呼!
“……受到強烈乾擾!躍遷軌跡偏離預定坐標!”……空間結構穩定性下降!艦體應力超標!”……‘它們’正在嘗試滲透‘流光壁壘’!”……所有單位!固定自身!準備承受衝擊!”
電子合成音也帶上了明顯的雜音和急促。
林燼死死固定住自己,將懷中昏迷的嬰兒保護得更好。那劇烈的空間扭曲感甚至影響到了他的意識核心,帶來陣陣眩暈。
就在這時,那股乾擾的力量似乎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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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艦側舷某處,“流光壁壘”的光芒猛地黯淡了一瞬,一道細微的、如同暗影般扭曲的觸須,竟然強行滲透了進來,瞬間抓住了一艘恰好位於那個區域的、來不及躲避的刀鋒戰艦!
那刀鋒戰艦甚至連警報都沒發出,其堅固的裝甲和結構就在那暗影觸須的纏繞下,如同被強酸腐蝕般無聲無息地融化、分解,連同內部的駕駛員一起,化為了最基本的粒子,被那觸須吸收殆儘!
整個過程快得令人窒息!充滿了冰冷的、高效的掠奪意味!
那暗影觸須似乎意猶未儘,繼續向著艦內探來!
“……淨化協議!啟動區域性能量過載!”電子音尖叫。
轟!!!
那片區域的能量管線被強行引爆,劇烈的爆炸終於將那根可怕的觸須炸退、逼回壁壘之外。
但所有目睹這一幕的人,心中都蒙上了厚厚的陰影。
“它們”……竟然可怕到這種程度?!連帝國戰艦的防禦都能強行滲透?!
躍遷在極度不穩定的狀態下持續著。
那滄桑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疲憊:“……看到了嗎……”……沒有‘搖籃’的微弱氣息掩蓋……你我……在‘它們’眼中……如同黑暗中的……火炬……”……現在……相信了嗎?”
林燼沉默著,算是默認。事實勝於雄辯。
“……你……到底想怎樣?”他再次傳遞出意念。
“……合作……”……我需要你……和你懷中孩子的力量……”……你需要……一個暫時的……庇護所……”……以及……或許……你也想……知道……‘搖籃’……究竟是什麼……”……以及……帝國……為何要……如此……對待一個……孩子……”
那聲音提出了合作,並拋出了林燼無法拒絕的誘餌——真相。
林燼看了一眼懷中呼吸微弱、臉色蒼白的嬰兒,又感受了一下外界那令人心悸的乾擾波動。
他沒有選擇。
“……帶路。”冰冷的意念傳遞出去。
“……很好……”……跟著……綠色的……標記……”
話音落下,隻見通道地麵上,一些原本用於指示的、黯淡的綠色指示燈,突然開始以一種特定的頻率依次亮起,指明了一個方向。
林燼不再猶豫,沿著綠色標記,快速在顛簸的通道中穿行。
越是深入戰艦內部,周圍的景象越發詭異。戰鬥的痕跡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非軍事化的、甚至帶著某種宗教或實驗性質的裝飾和結構。牆壁上開始出現一些抽象的、由暗金色線條勾勒出的星辰與樹木融合的圖案,與帝國冰冷的風格格格不入。
最終,綠色標記指引他來到了一個位於戰艦最核心區域的、需要多重權限驗證的巨大圓形閘門前。
然而,此刻這扇閘門卻處於一種半開啟的故障狀態,邊緣還有能量電弧閃爍,似乎是剛才的乾擾和爆炸導致的。
門縫內,透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混合了生命溫暖與機械冰冷的……複雜光芒。
那滄桑的聲音直接從門內傳來:“……進來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