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域邊緣的廢棄空間站像一頭鏽蝕的鋼鐵巨獸,懸浮在靛藍色的星雲裡。金屬艙壁上凝結著幽綠色的冰晶,每一次空間站的輕微震顫,都會讓冰晶簌簌墜落,在寂靜中砸出細碎的脆響。林疏桐踩著滿地碎冰走向觀測台,白大褂下擺掃過之處,冰晶化成淡紫色的霧氣——這是空間不穩定的征兆,星淵火種在她掌心發燙,像揣著顆跳動的心臟。
輻射指數突破安全閾值了。顧清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穿著銀灰色防護服,脖頸處的防護拉鏈沒拉嚴,露出半截鎖骨,程敘說空間站的能量核心正在坍縮,我們最多還有四十分鐘。他遞過來的輻射檢測儀屏幕閃爍著刺目的紅光,數值跳得像瘋了似的。
林疏桐沒接檢測儀,指尖按在觀測台的舷窗上。玻璃外,原本平滑的星雲突然掀起巨浪,墨色的裂隙在浪濤中若隱若現,裂隙邊緣流淌著融化的黃金般的光流。那不是自然現象。她忽然開口,聲音被空間站的金屬嗡鳴揉得發顫,薇薇安,能感知到什麼嗎?
薇薇安蜷縮在控製台旁的行軍床上,淺粉色長發淩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她猛地睜開紫色眼眸,瞳孔裡倒映著星雲的流動:有...有東西在撕裂空間,不是混沌力量,是...是活物的嘶吼。話音未落,整座空間站劇烈傾斜,程敘的驚叫聲從通訊器裡炸響:左翼艙體被不明物體撞擊!金屬結構在...在溶解!
江暮沉拄著金屬拐杖衝進來,他的白大褂沾滿機油,原本佝僂的脊背此刻挺得筆直:是生物酸!我在破損處看到了半透明的觸須,正在腐蝕艙壁!他說話時,拐杖底端的防滑墊在金屬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與遠處傳來的、像是骨頭被碾碎的咯吱聲混在一起。
沈星遙突然撞開艙門,懷裡抱著個昏迷的小女孩。他溫暖的笑容此刻擰成一團,月牙狀的眼睛裡滿是驚惶:在備用艙找到的,穿著光靈族的服飾,她的飛船墜落在空間站背麵。小女孩銀白色的卷發上沾著血汙,淡藍色的裙擺破了個大洞,露出的小腿上布滿細密的齒痕。
就在這時,小女孩突然睜開眼睛,那是雙純粹的金色瞳孔,像淬了火的黃金。她開口時,聲音像無數琉璃珠在滾動:星穹獸越獄了...話音未落,觀測台的舷窗突然炸裂,刺骨的寒風裹挾著星塵灌進來。林疏桐下意識擋在女孩身前,餘光瞥見窗外掠過一頭巨大的陰影——那生物長著獅子的軀乾,翅膀卻像是用凝固的閃電構成,尾巴甩動時,甩出一串串燃燒的星環。
星穹獸是光靈族的獄卒,流光的全息影像突然出現在控製台上方,她的白袍被某種力量撕扯得獵獵作響,負責看守宇宙誕生時的原罪,可三天前...它們集體暴走,所有監獄都被攻破了。她的淡金色長發突然化作光絲,刺入控製台的接口,這孩子叫星璃,是唯一能與星穹獸溝通的星語者,你們必須帶她去時空樞紐,那裡有鎮壓獸群的最後裝置。
萊昂的機械義眼突然亮起紅光,他猛地指向雷達屏幕:十公裡外出現能量反應,是...是星穹獸群!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綠點正在逼近,每個綠點都散發著足以撕裂戰艦的能量波動。艾莎和羅伊同時躍起,冰霜與火焰在艙內交織成防護網,冰晶與火星落在金屬地板上,發出滋滋的響聲。
溫清晏突然抓住林疏桐的手腕,他的指尖冰涼,防護服的袖口沾著她的血——剛才舷窗炸裂時,飛濺的玻璃劃破了她的胳膊。我去啟動備用引擎,他的聲音很穩,眼底卻藏著翻湧的情緒,你帶星璃去駕駛艙,顧清越說那裡的防禦係統最完善。他沒等她回答,轉身就衝向通道,黑色的作戰靴踏在碎玻璃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林疏桐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星淵島危機時,他也是這樣轉身衝向爆炸點。她咬了咬下唇,突然扯開防護服的拉鏈,露出裡麵穿著的白大褂——那是她作為外科醫生的製服,胸前彆著的鋼筆在光線下閃著銀光。程敘,破解空間站的自毀程序,她一邊給星璃包紮傷口,一邊頭也不抬地說,萊昂,讓機械軍團組成護航陣型,我們要撞開獸群。
星璃突然抓住她的手,金色的瞳孔裡映出空間站外的景象:三頭星穹獸正在撕扯萊昂的先鋒機甲,其中一頭的翅膀掃過機甲的能量護盾,護盾像肥皂泡般炸開。它們怕星語者的血,女孩輕聲說,另一隻手按住林疏桐流血的胳膊,但需要...需要純淨的光明之力引導。
顧清越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柔和的燈光勾勒出他專注的側臉,此刻卻寫滿決絕。他手裡拿著支注射器,裡麵是泛著金光的液體:從光明法典裡提取的濃縮能量,剛才給江暮沉注射了一支,他正在加固艙門。他走到林疏桐麵前,動作輕柔地將針頭刺入她的靜脈,這東西有副作用,可能會暫時失去部分記憶,但...
但總比全死在這裡強。林疏桐打斷他,感覺一股暖流順著血管蔓延至全身,星淵火種在掌心劇烈跳動,仿佛要衝破皮膚。她突然想起醫學院時,這個總是默默坐在角落的男生,曾在她熬夜研究課題時,悄悄放在她桌前的熱牛奶——那時他的側臉在台燈下,也像現在這樣,一半亮一半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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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體突然劇烈搖晃,程敘的尖叫聲從通訊器傳來:左舷引擎被擊中了!能量儲備隻剩30!林疏桐拽起星璃衝向駕駛艙,路過通道時,瞥見沈星遙正用身體頂住變形的艙門,葉婉音在他身後用兒科醫生特有的溫柔語調安撫著瑟瑟發抖的星璃族人。他們緊握的雙手上,戴著同款的銀色戒指,那是用星艦殘骸的金屬熔鑄的。
駕駛艙的門剛關上,林疏桐就被一股巨力按在控製台上。溫清晏的吻帶著金屬和硝煙的味道落下來,他的手緊緊攥著她流血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記得嗎?他的呼吸噴在她的耳垂上,在荒島時你說過,隻要我們活著,就去普羅旺斯看薰衣草。他的指尖滑過她的臉頰,那裡還沾著剛才飛濺的星塵,彆讓我食言。
星璃突然捂住眼睛,金色的瞳孔在指縫間閃爍:它們進來了!駕駛艙的頂部突然裂開,一頭星穹獸的利爪刺透金屬板,離星璃的頭頂隻有幾厘米。林疏桐想也沒想就撲過去,星淵火種的光芒在她周身炸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繭。當光芒散去時,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白大褂變成了銀白色,袖口繡著流動的星軌,正是光靈族祭司的服飾。
星語者的血加上光明之力,能暫時控製星穹獸,星璃的聲音帶著驚喜,但需要...需要兩個人的精神共鳴!林疏桐和溫清晏對視一眼,他立刻握住她的另一隻手。就在他們的指尖相觸的瞬間,駕駛艙內突然綻放出無數光帶,像流星一樣在艙內穿梭。那些原本狂暴的星穹獸突然安靜下來,獅子般的頭顱低垂,像是在行禮。
程敘的歡呼從通訊器傳來:時空樞紐的坐標鎖定了!我們...等等,能量讀數怎麼回事?林疏桐看向控製台,發現能量儲備正在以驚人的速度下降,而下降的速度與光帶的亮度成正比。星璃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共鳴會消耗生命力...你們...
溫清晏突然笑了,他低頭在林疏桐的額頭印下一個吻,這個吻很輕,像雪花落在皮膚上。記得普羅旺斯的坐標,他輕聲說,突然猛地將她推向逃生艙,替我去看看。他轉身衝向控製台,雙手按在能量核心上,黑色的作戰服瞬間被光芒浸透,整個人像個正在燃燒的火炬。
林疏桐被逃生艙的自動程序鎖在裡麵,隻能眼睜睜看著駕駛艙在光芒中解體。星璃的哭聲像碎玻璃紮進她的耳朵,她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隻是死死盯著舷窗外——溫清晏化作的光團正在融入星穹獸群,那些原本凶猛的巨獸突然調轉方向,用閃電翅膀和燃燒星環組成屏障,擋住了追來的獸群。
逃生艙進入躍遷通道的前一秒,林疏桐看到了令她永生難忘的景象:溫清晏化作的光團中,飛出無數隻螢火蟲般的光點,每隻光點都拖著長長的光尾,像一封封穿越時空的信。她突然想起他曾說過,他們的相遇不是偶然,是無數平行宇宙中,他都選擇奔向她的證明。
躍遷的眩暈感襲來時,林疏桐抬手摸向胸口,那裡彆著的鋼筆不知何時變成了銀色的鑰匙。星璃依偎在她身邊,金色的瞳孔裡映著她的臉,輕聲說:他把生命力注入了時空錨,這樣即使我們失敗,他也能重啟時間線。女孩頓了頓,補充道,但星語者的預言說,這次你會贏。
林疏桐望著舷窗外扭曲的色彩,突然扯開逃生艙的急救包。裡麵有溫清晏偷偷放進去的東西:一支標注著的光明能量劑,一張畫著薰衣草花田的速寫,還有一張紙條,上麵是他蒼勁的字跡:記得嗎?你縫合的傷口,從來不會留疤。她的指尖撫過紙條,突然笑了,眼淚終於掉下來,砸在紙條上,暈開了墨跡。
遠處,時空樞紐的輪廓正在逐漸清晰,那是一座由無數鐘表齒輪組成的空間站,最大的齒輪直徑足有百公裡,轉動時發出的聲音,像無數座教堂的鐘聲在同時敲響。林疏桐深吸一口氣,將星淵火種握緊,感受著裡麵與溫清晏相連的那絲微弱脈動。她知道,戰鬥才剛剛開始,但這一次,她不是為了拯救宇宙,而是為了守住那個關於薰衣草的約定。
逃生艙穿過樞紐的防護層時,林疏桐最後看了一眼身後——星穹獸群組成的光帶正在消散,但溫清晏化作的光點卻越來越亮,像一顆正在誕生的恒星。她突然想起他說過的那句詩: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原來那時,他就已經做好了化作星辰的準備。
駕駛艙的警報聲突然響起,提醒她即將抵達目的地。林疏桐抹掉眼淚,扯下白大褂上沾染的星塵,對著舷窗整理了一下衣領。她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像星淵島危機時那樣,像無數次戰鬥中那樣。隻是這一次,她的眼底多了些什麼——那是溫清晏留在她生命裡的光,足以照亮任何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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