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夢星域的迷霧像被打翻的調色盤,紫的發膩,藍的發沉,攪在一起黏在星艦舷窗上。林疏桐剛擦淨一片,就見玻璃映出張慘白的臉——江暮沉不知何時站在身後,佝僂的脊背壓得金屬地板咯吱響,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外麵翻滾的霧氣,像...像當年手術台上的血沫子。
顧清越遞來杯溫水,指尖觸到江暮沉顫抖的手時頓了頓。柔和的燈光在他側臉投下暖黃的光暈,白大褂領口彆著的鋼筆反射出細碎的光,這裡的精神波頻率異常,容易勾起不好的回憶。他說話時喉結輕輕滾動,目光掃過林疏桐時,藏在鏡片後的溫柔像浸了水的棉花。
滋啦——通訊器突然爆出刺耳的電流聲,沈星遙的聲音劈成了兩半:疏桐姐!機械臂...嗝...不聽使喚了!星艦猛地一震,林疏桐踉蹌著扶住指揮台,就見屏幕上代表機械軍團的綠點像被頑童撥弄的算盤珠,東倒西歪撞向迷霧深處。
萊昂的機械義眼紅光爆閃,銀灰色短發根根豎起,是次聲波乾擾!頻率在25赫茲之間,正好共振金屬關節!他拍向控製台的手突然停在半空,黑色機甲戰衣下的肌肉繃緊——屏幕裡映出個渾身長滿觸須的影子,正趴在最近的機械臂上,觸須像導電矽膠似的往電路裡鑽。
那是什麼玩意兒?羅伊扯開紅色皮質戰甲的領口,古銅色皮膚上暴起青筋。他背後的火焰巨劍嗡鳴著,劍穗上的火紋石跳著橘紅色的火苗,老子的火正癢得慌!
艾莎突然按住他的手腕,銀白色卷發垂落在淡藍色冰晶長裙上,裙擺的雪花符文泛著冷光,彆衝動。她冰湖般的眼眸裡映出迷霧的流動,這些影子在吸收能量,剛才有片霧氣卷過引擎,能量讀數掉了三個百分點。
薇薇安抱著頭蹲在地上,淺粉色長發淩亂地鋪在淡紫色長袍上,紫色眼眸裡布滿血絲。她突然抓住林疏桐的手,指尖冰涼:好多...好多哭喊聲...有孩子的...話音未落,星艦左舷傳來巨響,程敘一瘸一拐撞進門,金屬義肢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劃痕,左引擎...被剛才那玩意兒啃出個洞!
林疏桐剛抓起光靈權杖,就見顧清越已經打開醫療箱。他捏著止血鉗的手穩得像焊在桌上,餘光瞥見林疏桐的權杖在發光,星淵火種有反應?
林疏桐感受著掌心溫熱的能量流動,它在排斥這些霧氣。突然,權杖頂端的光芒劇烈跳動,指揮台的星圖上炸開片血紅——沈星遙和葉婉音的巡邏艇信號消失了。
我去救他們!沈星遙的通訊器裡傳來葉婉音帶著哭腔的喊聲,接著是電流聲吞沒的尖叫。溫清晏突然按住林疏桐的肩膀,他白襯衫的袖口沾著消毒水味,我跟你去,醫療艙備好了抗精神汙染的藥劑。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林疏桐手腕上的舊傷,那是當年星淵島危機留下的疤痕。
星艦的艙門剛打開,股甜膩的腥氣就湧了進來。林疏桐舉著權杖往前走,光芒劈開的霧氣裡,突然飄來串銀鈴般的笑聲。七個穿著白大褂的孩子圍著艘破損的巡邏艇,他們的臉一半是孩童模樣,一半覆蓋著鱗片,手裡把玩著沈星遙的美術刀。
林醫生?最前麵的孩子歪著頭,聲音像用指甲刮玻璃,江醫生說,你當年要是再快三分鐘,我就能活下來呢。
江暮沉突然發出野獸般的低吼,他從懷裡掏出個皺巴巴的病曆本,顫抖著翻開,不是的...是我...是我把止血鉗放錯位置...
彆信他們!顧清越突然將江暮沉拽到身後,他手裡不知何時多了把手術刀,這些是精神投影,用我們的愧疚做養料!話音剛落,那孩子的鱗片臉突然裂開,露出裡麵蠕動的觸須。
溫清晏將林疏桐往身後推了推,自己迎上去。他白大褂的下擺被霧氣掀起,露出腰間彆著的急救包。當觸須纏上他手臂時,他突然掏出支腎上腺素紮進自己脖子,疏桐!火種的能量頻率!117.3赫茲!
林疏桐猛地將權杖刺入地麵,星淵火種的光芒化作金色漣漪擴散開來。孩子們的幻影在光芒中尖叫著融化,露出後麵被觸須纏住的沈星遙和葉婉音。沈星遙的春日暖陽般的笑容沾滿血汙,卻仍緊緊護著懷裡的葉婉音,婉音...彆怕...
葉婉音的兒科白大褂被撕得破爛,手裡卻還攥著個平安符,程敘的...我答應要給他的...
就在這時,迷霧深處傳來陣古琴聲。那聲音清越如冰泉漱石,又帶著種說不出的詭異。林疏桐突然覺得頭暈目眩,權杖的光芒竟開始跟著琴聲閃爍。溫清晏突然捂住她的耳朵,他的掌心溫熱,帶著淡淡的薄荷味,是聲波武器!閉氣!
迷霧中緩緩走出個穿青色長衫的男人,他手裡的古琴弦是用銀色發絲做的,彈奏時泛著冷光。男人的臉一半籠罩在霧裡,露出的半邊臉棱角分明,左眼是正常的黑色,右眼卻像融化的黃金,流淌著奇異的光澤。
在下雲淵,男人的聲音像浸在水裡,鏡淵大人之命,來取星淵火種。他撥響根琴弦,林疏桐突然看到無數個自己倒在手術台上,血從白大褂下擺淌出來,彙成條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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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桐!顧清越的手術刀劃破掌心,鮮血濺在她臉上。刺痛讓林疏桐猛地回神,就見江暮沉不知何時衝了上去,他抱著雲淵的腿,將瓶抗焦慮藥狠狠砸在對方膝蓋上,彆...彆傷害他們...
雲淵的古琴突然發出刺耳的顫音,江暮沉像被無形的鞭子抽中,蜷縮在地上抽搐。葉婉音突然掙脫沈星遙的保護,她撿起程敘掉落的扳手,咬著牙衝向雲淵,你這個怪物!
婉音!沈星遙拖著受傷的腿跟上去,他從懷裡掏出半截畫具,裡麵的顏料潑在地上,竟冒出紫色的煙。雲淵的古琴弦被煙霧熏得發黑,他皺著眉後退時,林疏桐的權杖已經刺穿了他的肩膀。
金色的光芒從傷口湧出來,雲淵的臉開始扭曲,不可能...鏡淵大人說...他的身體突然化作無數銀色的碎片,其中片沾在林疏桐的權杖上,化作個詭異的符號。
溫清晏剛給江暮沉注射完鎮定劑,就見林疏桐突然晃了晃。她的白大褂前襟不知何時多了道傷口,血珠正順著布料往下滴。溫清晏按住她的傷口時,手指觸到片冰涼——那道舊疤痕在發燙,像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
快看!程敘指著巡邏艇的殘骸,剛才孩子們消失的地方,露出個嵌在金屬裡的黑色晶體。它在星淵火種的光芒下,浮現出張痛苦的人臉,正是剛才那個孩子的模樣。
薇薇安顫抖著伸出手,指尖剛碰到晶體,就發出聲淒厲的尖叫。她突然癱倒在地,紫色眼眸翻白,嘴裡吐出串沒人聽懂的語言。顧清越翻開她的眼皮,瞳孔裡映出無數旋轉的符號,是精神烙印...這東西在記錄我們的記憶。
林疏桐突然握緊權杖,星淵火種的光芒變成刺眼的純白。她走向那塊晶體時,溫清晏默默站在她身後。當光芒吞沒晶體的瞬間,林疏桐聽到聲解脫的歎息,接著是雲淵剛才彈的那首曲子,隻是這次變得格外溫柔。
迷霧開始消散,露出片布滿星艦殘骸的小行星帶。最前麵的艘殘骸上,刻著和雲淵肩膀相同的符號。林疏桐突然想起什麼,她翻開江暮沉的病曆本,最後頁貼著張泛黃的照片——七個穿病號服的孩子站在市立醫院的花園裡,其中個孩子的右眼,泛著和雲淵樣的金色光澤。
溫清晏突然輕咳兩聲,他捂住嘴的手帕上沾了點血。林疏桐剛要走過去,就見顧清越朝她搖了搖頭,眼神複雜。遠處,薇薇安終於醒了過來,她茫然地看著四周,突然抓住林疏桐的手,鏡淵...他說...要找第七個祭品。
這時,程敘的通訊器突然亮起。屏幕上跳出段亂碼,解碼後隻有行字:市立醫院檔案室,1999年7月13日的火災報告。林疏桐的心跳突然漏了拍,那天是她父親的忌日,也是她第一次進手術室當助手的日子。
沈星遙扶著葉婉音站起來,他的美術刀不知何時削尖了,緊緊攥在手裡。葉婉音把平安符塞進他手心,輕聲說:不管是什麼,我們起麵對。他們的手指交握時,平安符上的紅繩突然斷了,掉出張卷著的紙條。
林疏桐展開紙條,上麵是行稚嫩的筆跡:救救鏡子裡的我。字跡的末尾,畫著個和雲淵古琴上樣的符號。她突然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道舊疤痕不知何時變成了這個形狀,在星淵火種的光芒下,微微發燙。
溫清晏走到她身邊,從口袋裡掏出個小盒子。打開後,裡麵是枚銀戒指,戒麵刻著星淵火種的圖案。他剛要開口,遠處的小行星帶突然傳來陣劇烈的爆炸。萊昂的機械義眼紅光爆閃,是能量反應!和剛才那晶體樣的波動!
林疏桐將戒指戴在無名指上,尺寸剛好。她舉著權杖轉身時,看到顧清越正低頭給江暮沉檢查瞳孔,陽光從他發梢的縫隙漏下來,在病曆本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遠處,薇薇安指著天空,那裡的迷霧徹底散去,露出輪血紅色的月亮,月亮上,隱約能看到張巨大的人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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