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艦維修艙內，淡藍色的能量光流在管道中滋滋作響，程敘單膝跪在遠航號的驅動核心旁，金屬義肢的踝關節發出輕微的卡榫聲。他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濡濕，貼在泛著薄紅的皮膚上，鼻尖幾乎要碰到那些纏繞如蛛網的線路——三天前剛從狂亂星雲帶回來的星髓之晶碎片，此刻正嵌在核心中央，像塊跳動的活物般閃著橘金色的光。
左移三毫米，再試試。諾瓦·星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藍色的手掌在半空中虛虛一劃，立體投影裡的能量流分布圖突然炸出一串紅色警報。程敘猛地縮回手指，指尖剛避開那道突然竄起的電弧，耳後就傳來林疏桐清冷的聲音：第17次短路了，程敘，你那義肢再這麼硬扛能量衝擊，下次就得換條純金的。
維修艙的自動門嘶地滑開，帶著消毒水氣息的風卷進來。林疏桐穿著銀灰色的修身作戰服，腰間彆著的高頻手術刀在光線下閃了閃，她身後跟著的顧清越正低頭調試手腕上的醫療掃描儀，鏡片後的目光掃過程敘滲血的指縫時，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下：凝血因子水平低於標準值，需要立刻處理。
等等！程敘突然按住顧清越遞來藥劑的手，義肢的金屬指尖在接觸到對方皮膚時微微發燙，這次不一樣——你看！他猛地將星髓之晶往能量接口按去，橘金色光芒驟然暴漲，那些原本狂躁的電流竟順著他義肢的線路溫順地流淌起來，在金屬表麵畫出細密的金色紋路。
蘇瑾抱著她的ai主機闖進來時，正撞見這幕奇觀。她紮成高馬尾的黑發甩到胸前，圓框眼鏡後的眼睛瞪得溜圓：我的天，這是...生物電流同步？主機屏幕上突然跳出的數據流讓她驚呼出聲，程敘，你的神經接駁係統和星髓能量的匹配度98！這比我們設計的轉換器效率高300倍！
自動門再次滑開，這次湧進來的是帶著硝煙味的風。沈星遙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軍綠色衝鋒衣的袖口還沾著草屑——他剛從訓練場回來，臉上新添的擦傷正被葉婉音用指尖輕輕撫過。那位兒科醫生今天穿了件鵝黃色的速乾衣，治愈能力發動時，指尖會泛起柔和的白光，像落在傷口上的蒲公英：裴景行說，剛才空間監測站又捕捉到三次異常波動，和上次虛空之眼過境時的頻率很像。
何止像。裴景行的聲音比他的人先到，這位前刑警的作戰靴在金屬地板上敲出急促的節奏，他把手裡的全息記錄儀往操作台一按，畫麵裡扭曲的空間漣漪立刻占據了整個投影，南星剛從星圖室發來的，這些波動正在以每小時12光年的速度靠近，路徑直指...他頓了頓，喉結滾動了下，直指我們現在的坐標。
維修艙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程敘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多功能工具刀——那是程雲舟犧牲前給他磨的，木柄上還留著對方掌心的溫度。星髓之晶的光芒不知何時暗了下去，像顆被吮儘了甜汁的糖塊，他突然想起堂兄臨終前的話：機械再精密，也比不上人心的韌性。
我有個主意。林疏桐突然開口，她走到主控台前，作戰服的肩線在燈光下劃出利落的弧度。高頻手術刀被她隨手拋給顧清越，金屬刀柄碰撞的脆響打破了沉默：蘇瑾，把你最新的ai推演模型調出來；程敘，試試用你的義肢作為能量引導器；諾瓦，準備啟動星艦的備用引擎——我們要做個違背所有物理定律的測試。
顧清越突然抓住她正在操作麵板上飛舞的手。他白大褂的袖口挽到肘部，露出的小臂上還留著上次戰鬥時的疤痕，那道淺粉色的印記在燈光下像條沉睡的蛇：疏桐，星艦的結構強度撐不住這種強行同步。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你忘了上次在水晶星球，空間折疊差點讓整個艦橋解體？
但那次我們活下來了，不是嗎？林疏桐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作戰服的防滑紋路蹭過他的皮膚。她的眼神亮得驚人，像淬了星光的鋼，清越，你給病人做手術時，會因為風險就放棄最優方案嗎？顧清越的喉結動了動，最終隻是從醫療包裡掏出一管凝血劑，精準地戳進程敘滲血的指縫：至少讓我們做好應急預案。
當艾莎帶著她的冰雪能量走進來時，維修艙的溫度驟降了10度。她銀白的卷發上還沾著冰晶，冰晶融化的水珠順著發梢滴在地板上，瞬間凝結成細小的冰花：羅伊和雷掣在外麵吵起來了，說要比試誰的能量更適合給星艦充能。她說話時呼出的白氣在鼻尖縈繞，我把他們凍在訓練場了，大概能安靜半小時。
讓他們吵。林疏桐調出星艦的三維模型，指尖在投影上劃出條漂亮的弧線，正好用他們的能量對衝做掩護。她突然轉向門口，那裡不知何時站著薇薇安，淺粉色長發在能量流中輕輕浮動，紫眼眸裡映著無數細碎的光點：精神維度傳來異動，這位心靈感應者的聲音帶著奇怪的顫音，有個新的意識體在靠近，很...古老。
程敘的義肢突然劇烈震顫起來，星髓之晶碎片從核心中彈出，懸浮在半空中。橘金色光芒裡漸漸浮現出張人臉——那是張年輕女子的麵容，綠發如瀑，額間的星點胎記與南星一模一樣。是...南星的祖先？蘇瑾的主機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ai識彆到匹配基因序列，相似度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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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臉在光芒中開口時，聲音像無數星子在碰撞：虛空之眼不是自然現象，是我們造出來的。她的目光掃過程敘的義肢，橘金色光芒突然暴漲，你們手裡的星髓之晶，是它的能量核心。程敘突然想起南星臨行前塞給他的星圖拓本，邊角上用朱砂畫著個奇怪的符號，此刻正清晰地印在那女子的眉心。
所以你們要把星艦改造成...炸彈？萊昂的機械義眼閃著紅光，他剛帶著機械軍團的圖紙進來，黑色機甲戰衣上的齒輪還在轉動，這不符合戰術邏輯。他的機械臂突然指向門口，那裡不知何時聚集了所有人——沈星遙正幫葉婉音擦掉臉頰上的灰塵，艾莎在給凍成冰雕的羅伊解凍，而溫清晏的身影竟出現在人群末尾，穿著件熨帖的白襯衫，仿佛從未離開過。
林疏桐突然踮起腳尖，在顧清越唇上印下一個急促的吻。她作戰服的拉鏈蹭到對方下巴，帶著金屬的涼意：相信我嗎？顧清越的睫毛顫了顫，伸手將她耳邊的碎發彆到耳後，指尖劃過她發燙的耳垂：從醫學院第一次見你縫合兔子動脈時就信了。他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枚平安符——那是葉婉音當年送給程敘的，現在邊角已經磨得發亮，葉醫生說這個能辟邪。
程敘的義肢突然與星髓之晶產生共鳴，橘金色光芒順著金屬紋路爬上他的脖頸。他看著蘇瑾主機上瘋狂跳動的數據流，突然大笑起來：知道嗎？我這條腿剛裝上時，連平地都走不穩。他猛地將星髓之晶按回能量核心，現在，它要帶著我們跳一次宇宙級彆的華爾茲了！
諾瓦·星焰的藍色手掌按在程敘肩上時，能量流突然穩定下來。他皮膚表麵的發光紋路與星髓之晶的光芒交織成網：我的祖先曾說，每個文明的最後，都是場盛大的躍遷。他的目光掃過艙內所有人，看來我們趕上了。
當空間波動的警報聲變成持續的尖嘯時，林疏桐正站在主控台前，看著星艦的能量指數突破理論上限。顧清越從身後環住她的腰，醫療掃描儀的屏幕在兩人之間亮起，顯示著彼此過快的心跳。記得嗎？他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你說過，醫生的使命是守護生命。
現在我們要守護的，不止是生命。林疏桐反手扣住他的手指，兩人的影子在投影屏幕上被拉得很長，像道跨越星海的橋。星髓之晶的光芒穿透了維修艙的艙壁，在外麵的星空中炸開，形成道橘金色的漩渦——那漩渦的形狀，正與南星星圖上的符號一模一樣。
薇薇安突然捂住頭，紫眼眸裡湧出淚水：它來了...那個意識體...她的聲音變成了兩個人的重疊，我們是星圖的繪製者，也是...毀滅者...程敘的義肢突然不受控製地抬起，指向艙外那道越來越大的漩渦，金屬指尖的溫度正在急劇升高，像要融化成鐵水。
林疏桐看著屏幕上那些突破物理極限的數據，突然笑出聲。她作戰服的領口沾著片冰晶——大概是艾莎剛才帶進來的，此刻正順著鎖骨慢慢滑落，留下道冰涼的水痕。準備好了嗎？她的聲音在警報聲中異常清晰，我們要去給宇宙做場大手術了。
顧清越的吻落在她的發頂時，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他白大褂口袋裡的平安符硌到了兩人，像顆固執跳動的心臟。外麵傳來羅伊驚天動地的怒吼，大概是終於掙開了艾莎的冰封，緊接著是雷掣的雷霆轟鳴，兩種力量在星艦外碰撞出絢爛的光，像場突如其來的煙花。
星髓之晶的光芒徹底吞噬整個維修艙時，程敘最後看了眼自己的義肢。金屬表麵映出他年輕的臉，映出蘇瑾震驚的表情，映出林疏桐與顧清越交握的手——那些畫麵正在被橘金色的光芒分解，變成無數細小的光點，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種子，飄向未知的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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