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璃的指尖懸在古籍封麵第三道月紋上時,水晶球裡突然傳來海浪拍岸的聲音。
那聲音很輕,像隔著遙遠的時空傳來,卻精準地鑽進耳廓。她屏住呼吸,看見水晶球表麵凝結的水珠正順著弧形球麵緩緩滑落,在漢白玉基座上積成細小的水窪。
“濕度又升高了。”淩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他特有的溫和笑意。
月璃回頭時,正撞見他伸手撫過懸浮的星圖投影。男人指尖的溫熱氣流與她周圍的微涼空氣相撞,在古籍邊緣激起細碎的光塵,像被驚擾的星子。
“每次觸碰先祖留下的符文,這裡的潮汐就會變。”她低頭看向掌心,淡藍色的能量紋路正隨著呼吸明暗,“就像…它們在回應我。”
炎烈靠在青銅書架旁擦拭短刃,火星在刀刃上濺開時,恰好照亮書架頂層排列整齊的玉簡。那些刻滿星紋的玉石筒正微微震顫,筒身浮現的銀白色符文與窗外的滿月遙相呼應,像是在進行某種古老的對話。
“星艦都飛出柯伊伯帶了,還能被月球引力影響?”他挑眉拋出疑問,刀刃歸鞘的脆響在空曠的古籍庫中蕩開回音,撞在雕滿月神圖案的穹頂上。
月璃沒來得及回答,指尖下的羊皮紙突然發燙。她慌忙收回手,卻見原本模糊的楔形文字正順著她殘留的能量軌跡遊走,如同活過來的銀蛇,最終在頁腳聚成一行娟秀的批注——
“毀滅並非終點。”
這行字的墨跡還帶著濕潤的光澤,與周圍蒼勁如刀刻的先祖筆跡形成詭異的反差。月璃的心臟驟然縮緊,她記得母親書房裡那本《月神祭祀錄》的夾頁裡,也有同樣的筆跡,同樣寫著關於“守護”的句子。
“這是誰的批注?”淩星俯身在她肩頭,溫熱的呼吸掃過她的耳廓,帶來一陣細微的戰栗。“和正文的能量波動完全不同。”
月璃指尖微顫著撫過那行字,羊皮紙粗糙的纖維刮擦著指腹,帶著歲月沉澱的厚重感。就在這時,古籍庫中央的月神雕像突然發出嗡鳴,水晶球裡的潮汐聲陡然放大,像是有無數人在水下同時呼吸,帶著令人心悸的韻律。
“清婆婆的投影快醒了。”她站起身時帶倒了木椅,椅子砸在黑曜石地麵的聲響未落,整麵牆的符文已同時亮起。
淡銀色的光流順著牆壁溝壑遊走,如同奔湧的星河,最終在空地上聚成半透明的老嫗身影。清婆婆的影像比上次見麵時稀薄了許多,灰白色的發髻上彆著的玉簪還在閃爍,那是月家曆任守護者的信物,承載著血脈的記憶。
“璃丫頭,你終於找到這一頁了。”老嫗的聲音帶著電流般的雜音,卻依然清晰,像穿過時空隧道傳來的叮囑。
月璃屈膝行禮的瞬間,忽然注意到清婆婆的手腕——那裡有一道淡金色的星紋,正隨著說話的節奏明暗。她下意識地擼起自己的袖子,同款星紋在白皙的皮膚上亮起,頻率竟與記憶中小雅手腕的矽基符文完全一致,像是同一首無聲的歌謠。
“這是…”她驚愕地抬頭,視線死死盯住那兩道遙相呼應的星紋。
清婆婆的影像突然上前一步,半透明的手指輕輕覆在她的腕間。兩道星紋接觸的刹那,古籍庫的溫度驟降,所有符文同時轉為冰藍色,水晶球裡傳來清晰的心跳聲,與月璃自己的心跳漸漸同步。
“月家與矽基的羈絆,比你想象的要深。”老嫗的聲音裡帶著歎息,“當年若不是…唉。”
話語突然中斷,淡紫色的霧氣不知何時從門縫滲入,像貪婪的蛇,正一點點侵蝕著投影的邊緣。月璃認出那是黯蝕能量,與上次索恩用來汙染星核的物質同源,帶著熟悉的腐敗氣息。
“索恩在乾擾信號!”炎烈瞬間燃起赤紅色火焰,火牆在清婆婆周圍築起時,熱浪與古籍散發的銀光形成奇妙的平衡,古籍突然嘩啦啦自動翻頁,像是被無形的手操控著。
一張泛黃的紙從書頁間飄落,月璃彎腰去撿的瞬間,呼吸猛地停滯——那是三十年前的孕檢報告,母親的名字下麵,胎兒體征一欄用紅筆標注著:星紋活性異常。墨跡已經有些褪色,卻依然刺眼。
“你在母體裡就覺醒了星紋。”清婆婆的影像已經開始閃爍,像風中殘燭,“這不是巧合,月家世代都是…星穹之心的鑰匙。”
“星穹之心?”淩星扶住搖搖欲墜的月璃,掌心傳來她皮膚冰涼的觸感,像握著一塊溫潤的玉石,“就是你們協助矽基隱藏的聖物?”
淡紫色霧氣突然暴漲,清婆婆的影像在滋滋聲中扭曲。月璃看到老嫗拚儘全力抬手,枯瘦的手指指向星圖上第七星區的位置,隨後影像便徹底消散在火焰中,隻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歎息。
“時間膠囊…”月璃突然想起什麼,轉身撲向星圖投影,指尖因為急切而微微發顫,“阿月說過我們埋的時間膠囊!”
她的指尖重重戳在第七星區的觀測站上,那裡的坐標與記憶中月神遺跡的位置完美重合,分毫不差。童年時的畫麵突然湧入腦海——十歲的阿月牽著她的手,把刻滿星紋的金屬片放進陶瓷罐,兩人的手腕在月光下同時閃過星紋,像兩朵悄然綻放的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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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們找到它的時候,就要一起解開世界的秘密哦。”記憶裡的阿月笑得露出小虎牙,馬尾辮上的銀鈴叮當作響,清脆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阿月…”月璃的淚珠砸在星圖上,暈開一小片水痕。那些被戰火模糊的記憶突然變得清晰,原來她們早就觸碰過家族秘辛的邊緣,隻是當時的她們,還不懂那星紋背後的沉重。
淩星握住她微涼的手掌,溫熱的血脈能量順著指縫流淌,像春日融化的溪流。月璃感到體內的淨化能量開始複蘇,淡藍色光絲纏繞著她的手臂,自動湧向那本還在翻動的古籍,帶著一種本能的渴望。
“小心!”炎烈的警告聲剛落,古籍突然騰起藍白色火焰。
這是月家特有的毀滅能量,專門用來銷毀失控的聖物,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月璃想也沒想就按上燃燒的書頁,火焰瞬間舔舐上她的手腕,灼燒感順著神經直衝大腦,帶來撕裂般的疼痛。
“彆鬆手!”淩星的聲音帶著焦急,他試圖注入能量卻被彈開,能量碰撞產生的衝擊波讓周圍的符文閃爍不定,“這是你的試煉!”
月璃咬緊牙關看著火焰中的文字重組,先祖的誓言在火光中明明滅滅:“月氏世代鎮守聖物,若其失控,必以血脈為引,焚儘萬物。”
而在誓言末尾,母親的批注正被火焰吞噬:“星穹之心的平衡需要鑰匙…而非毀滅。”
“心之所向,能量即所向。”清婆婆最後的話語突然在腦海中回響,像一道光劈開迷霧。
月璃猛地睜開眼,看著自己掌心的淡藍色能量與藍白色火焰交織。那些灼燒的痛感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潮汐般的脈動——就像水晶球裡的呼吸聲,就像母親影像出現時的海浪聲,帶著生命的韻律。
“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的瞬間,咬破的指尖血珠滴落在書頁上。
血珠滲入羊皮紙的刹那,所有火焰突然倒卷而回,在古籍中央凝成黑白雙色的光球。那光球裡浮現出先祖的背影,手持毀滅能量站在聖物前,耳邊是族人的呼喊聲,充滿了恐懼與決絕。
“毀了它!否則整個星區都會被吞噬!”
“可它還在…哭泣啊。”先祖的聲音裡帶著掙紮,那聲音與月璃自己的聲音重疊,讓她心頭一震。
月璃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仿佛被拉入了先祖的意識。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兩種力量在體內撕扯——毀滅帶來的決絕快感,像掙脫束縛的風暴;與守護產生的不舍溫柔,像握著易碎的珍寶。
“月璃!”淩星的呼喊將她拉回現實,他的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光球已經炸開,無數星紋從古籍中飛出,在她周身形成璀璨的星環。月璃看著自己手腕上同時亮起的淨化與毀滅雙屬性符文,終於明白母親批注的深意——力量本身沒有對錯,關鍵在於使用者的信念。
“銷毀不是答案。”她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光紋,那觸感像極了童年時阿月頭發上的銀鈴碎片,冰涼而溫潤,“平衡才是。”
炎烈收起火焰時,發現古籍庫的潮汐聲變得格外柔和。水晶球裡的先祖意識輕輕歎息,月神雕像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星圖上第七星區的坐標正發出耀眼的光芒,像在指引方向。
“時間膠囊裡的星紋拓片。”淩星幫月璃理好被風吹亂的發絲,指尖的溫度帶著安撫的力量,“那就是鑰匙,對嗎?”
月璃點頭時,古籍自動合攏,封麵上的月紋與她腕間的星紋同時亮起,完成了一場跨越時空的共鳴。她知道接下來要去哪裡,也知道等待她們的會是什麼——黯蝕的威脅,索恩的阻撓,還有沉睡在星穹之心深處的真相,像蒙著麵紗的謎團。
“出發吧。”她將古籍收入儲物環,指尖最後撫過冰涼的水晶球,那裡傳來的潮汐聲,像是先祖的祝福,“去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淩星握住她的手轉身走向出口,兩人掌心的溫度差在行走中漸漸融合,形成一種奇妙的平衡。炎烈扛著短刃跟上,路過書架時順手碰了碰震顫的玉簡,那些古老的玉石突然發出清脆的共鳴,像是在為啟程奏響序曲,帶著古老而堅定的力量。
古籍庫的門在身後緩緩關閉,水晶球裡的潮汐聲卻仿佛還在耳邊回響。月璃回頭望了一眼那尊沉默的月神雕像,忽然覺得先祖從未離開——他們的信念,他們的掙紮,都化作了此刻流淌在血脈裡的力量,溫暖而強大。
“第七星區見。”她輕聲說,像是在對過去告彆,又像是在對未來承諾。
走廊儘頭的光落在三人背影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最終與星圖上蔓延的光紋融為一體。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一滴凝結在水晶球上的水珠終於滑落,在基座的水窪裡激起細小的漣漪,如同某個被遺忘的約定,終於開始蘇醒,帶著希望的微芒。
星艦的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緩緩駛離月家祖地所在的小行星。月璃站在舷窗前,看著那顆逐漸縮小的星球,它像一顆被銀色絲帶包裹的寶石,在漆黑的宇宙中散發著柔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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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麼?”淩星端著一杯熱飲走過來,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的側臉,卻擋不住眼底的關切。
月璃接過杯子,溫熱的觸感從指尖蔓延到心底,驅散了些許因回憶而泛起的涼意。“我在想,母親當年寫下那些批注的時候,是不是也像我現在這樣,充滿了掙紮?”
淩星在她身邊站定,目光投向窗外深邃的宇宙。“或許吧。但掙紮本身,就是找到答案的必經之路。”他頓了頓,轉頭看向月璃,“就像清婆婆說的,心之所向,能量即所向。你的信念,就是最強大的力量。”
月璃低頭看著杯中的液體,倒映出自己眼底的迷茫與堅定。“可是,我害怕。如果我的選擇是錯的呢?如果因為我的堅持,讓更多人陷入危險…”
“那就一起承擔。”炎烈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他不知何時靠在了艙壁上,手裡把玩著一枚火焰形狀的徽章,“我們不是一直在你身邊嗎?”
月璃抬起頭,對上炎烈帶著幾分不羈卻異常認真的眼神,又看了看淩星溫和而堅定的目光,心中的不安漸漸消散。是啊,她不是一個人。
“謝謝你們。”她輕聲說,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像冰雪初融。
就在這時,星艦的警報係統突然發出尖銳的提示音,紅色的警示燈在走廊裡閃爍,打破了艙內的寧靜。
“怎麼回事?”炎烈立刻站直身體,手按在了腰間的短刃上,神情瞬間變得警惕。
通訊器裡傳來駕駛員焦急的聲音:“前方出現不明能量場,正在快速向我們靠近!能量特征…很像黯蝕!”
月璃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杯子差點滑落。“是索恩?”
淩星迅速走到控製台前,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操作著,星圖上一個閃爍的紅點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接近。“不確定,但能量波動很不穩定,而且…”他的眉頭皺起,“它在分裂,變成多個能量體,正在包圍我們!”
炎烈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周身開始散發出淡淡的赤紅光芒。“看來,有些人不希望我們去第七星區。”
月璃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感受體內的能量流動,淡藍色的淨化能量與藍白色的毀滅能量在她的經脈中緩緩運行,像兩條相互纏繞的河流。
“準備戰鬥。”她睜開眼,眼底的迷茫已經被堅定取代,“但儘量不要主動攻擊,我們的目標是第七星區,不是在這裡浪費時間。”
淩星和炎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認同。“明白。”
星艦的防禦係統全麵啟動,能量護盾在艦身周圍形成一個透明的屏障,閃爍著淡藍色的光。月璃站在指揮台前,看著屏幕上那些不斷逼近的紅點,指尖因為緊張而微微蜷縮。
“能量場正在試圖穿透護盾!”駕駛員的聲音帶著驚慌,“護盾能量在快速下降!”
月璃咬了咬牙,調動起體內的淨化能量,將其注入星艦的防禦係統。淡藍色的光芒順著控製台的紋路流淌,護盾的光芒瞬間變得明亮了許多。
“暫時穩定住了!”駕駛員驚喜地喊道。
但好景不長,那些黯蝕能量像是有了智慧一般,改變了攻擊方式,開始集中衝擊護盾的某一個點。屏幕上代表護盾強度的數值再次開始下降,而且速度比之前更快。
“不行,這樣下去護盾撐不了多久!”淩星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正拚儘全力調動星艦自身的能量,試圖彌補護盾的損耗。
炎烈握緊了拳頭,赤紅的火焰在他的指尖跳躍。“讓我出去,把它們燒了!”
“不行!”月璃立刻阻止了他,“外麵的能量場很不穩定,你出去太危險了。而且,這些黯蝕能量很可能是索恩的誘餌,他想拖住我們。”
就在這時,月璃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是母親批注裡的一句話:“星穹之心的平衡需要鑰匙…而鑰匙,藏在最純淨的記憶裡。”
最純淨的記憶…月璃的目光落在了手腕上的星紋上,那裡還殘留著與清婆婆投影接觸時的溫熱。她想起了童年時與阿月在月神遺跡埋下的時間膠囊,想起了阿月說過的話,“我們埋下的不隻是東西,還有我們的約定和希望。”
希望…月璃的眼睛亮了起來。或許,她可以試試用另一種方式來應對這些黯蝕能量。
“淩星,幫我一個忙。”月璃看向淩星,眼神中帶著一種新的決心。
“你說。”淩星立刻停下手中的操作,專注地看著她。
“把你的血脈能量傳給我,越多越好。”月璃深吸一口氣,“我想試試,用淨化能量結合記憶中的力量,看看能不能驅散這些黯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