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靶場被薄霧籠罩著,迷彩網在風中搖曳出細碎的影子。
夜陵踩著晨露向集合點走去,作訓靴碾壓草葉的聲響中,她聽見前方傳來鄭副營長那公鴨般的嗓音:“今天臨時加試雙人協同狙擊,夜陵,你和老周一組。”
老周是三連的狙擊士官,肩章上兩道粗杠壓著一道細杠,此時正蹲在彈藥箱上擦拭狙擊鏡,聽到這話後抬頭瞥了夜陵一眼,沒有說話。
但夜陵注意到鄭副營長的指尖在戰術板上快速點了兩下——那是前世特工培訓裡“確認目標”的手勢。
她睫毛微微顫動,唇角的弧度消失在風中。
“老周可是前年集團軍狙擊賽的銀牌得主。”鄭副營長拍了拍老周的肩膀,目光掃過夜陵時冷若冰霜,“好好帶帶新兵。”
靶場邊上的遮陽棚下,夜陵接過老周遞來的狙擊槍。
金屬槍托貼在掌心的瞬間,她的手指在槍托內側輕輕敲了一下——有一處凹陷比正常磨損淺了半毫米。
她垂眸假裝檢查槍管,拇指指腹順著槍托紋路摸索過去,在準星基座下方觸到一道極細的劃痕。
那是磁性拆卸工具留下的痕跡。
“槍沒問題。”老周叼著草莖,靠在偽裝網後看著她,“小丫頭彆緊張。”
夜陵低頭調整戰術目鏡,鏡片反射出老周漫不經心的表情。
她摸出隨身的合金片,假裝擦拭槍身時在基座螺絲上輕輕一撬,金屬片與螺絲摩擦出極輕的“哢嗒”聲。
她掏出戰術相機,對著螺絲拍了張照——螺絲帽邊緣的劃痕被她刻意蹭出了點毛邊,看起來極像熱脹冷縮導致的自然鬆動。
“各小組就位!”裁判的哨聲炸響。
老周扛著槍朝狙擊位走去,夜陵跟在他身後,戰術靴尖碾過一塊碎石。
她盯著前方鄭副營長的背影,喉間滾過一聲極輕的冷笑——前世在邊境執行任務時,毒梟也愛用這種小手段:拆鬆狙擊槍的校準螺絲,等目標暴露時讓子彈偏上半寸。
風速儀顯示風速為2.3米秒,穩定得就像刻在表盤上一樣。
夜陵趴在老周右側,透過瞄準鏡鎖定三百米外的人形靶。
第一發子彈破空而出時,她聽見老周的呼吸突然沉了半拍——子彈精準地釘入靶心,報靶旗晃出醒目的紅色。
“不錯。”老周側頭,眼中有了一絲認真。
裝填第二發子彈時,夜陵的手指在彈倉口停頓了一下。
她聞到了,風中隱隱有股機油味——和昨夜檔案室裡那台被篡改的終端一個味兒。
“砰!”
子彈擦著靶標的右肩飛了出去。報靶旗晃出刺眼的白色。
“脫靶。”裁判的聲音像冰塊一樣砸進靶場。
夜陵“唰”地站了起來,戰術目鏡滑到額頭上,露出那雙冷若刀鋒的眼睛:“武器故障,申請更換備用槍。”
鄭副營長從遮陽棚裡走出來,帽簷壓得很低,陰影遮住了半張臉:“規則裡沒寫故障能換槍。”他指了指裁判席邊上的電子屏,“你入伍時簽的訓練守則,第32條明確寫著——”
“報告!”
沈野的聲音如炸雷般響起。
這位向來板著臉的狙擊教官不知何時站到了靶場邊緣,作訓服領口敞開著,露出鎖骨處一道舊疤:“我要求技術仲裁。”他大步走到夜陵身邊,奪過那支狙擊槍,“《特種作戰條例》第17條規定,當戰士能證明武器異常影響成績時,可申請第三方檢測。”
金屬拆解聲在寂靜的靶場格外清晰。
沈野的手指像鉗子一樣捏住校準螺絲,“哢”地拔了出來——螺絲尾部的螺紋被擰鬆了三圈,金屬表麵還留著十字改錐的壓痕。
他舉著螺絲轉向裁判席,陽光從他背後照過來,螺絲上的劃痕像一道血線:“這叫故障?這是有人故意讓子彈偏!”
老周“騰”地站了起來,剛才的漫不經心蕩然無存:“鄭副營長,我槍庫的鑰匙向來鎖在保險櫃裡!”
鄭副營長的喉結動了動,額角的青筋跳動得像敲鼓一樣:“我……我怎麼知道是哪個混蛋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