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北港廢棄軍事林區深處,雷聲撕裂天幕,一道道銀白電光劈開濃密樹冠,照亮泥濘腐葉間一道伏行的身影。
夜陵蜷在枯葉堆下,幾乎與大地融為一體。
雨水順著她濕透的作戰服滲進脖頸,冷得刺骨,但她一動不動。
右耳的嗡鳴已變成持續不斷的尖嘯,像是有無數根燒紅的鐵針在顱內攪動。
視野邊緣,灰黑色的霧狀模糊正緩慢擴散,如同墨汁滴入清水,不斷侵蝕她的視覺邊界。
【警告:感官鈍化加劇。
聽覺誤差+15,動態捕捉延遲0.3秒。】
係統提示在意識深處無聲閃爍,像是一道倒計時。
她沒睜眼,隻是輕輕咬破舌尖,劇痛如電流般竄上神經,瞬間擊退了那股令人昏沉的麻痹感。
血腥味在口中彌漫,她卻笑了——這點痛,連她前世在極寒荒原上斷指求生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指尖緩緩劃過泥地,精準描摹出三小時前“影蛇”布下的紅外絆線位置。
她甚至能“聽”到那些看不見的光束在雨中微微震顫的頻率。
“你們以為獵殺是圍剿?”她低語,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吞沒,“不……是排雷。”
遠處,腳步聲破水而來。
五人小隊呈扇形推進,戰術靴踩碎枯枝,濺起渾濁水花。
鐵砧扛著高亮戰術燈,強光刺破雨幕,像一頭暴怒的野獸掃視叢林。
“她沒彈藥了,肯定藏在溪北!”他吼道,聲音裡滿是輕蔑,“一個被豪門掃地出門的假千金,也敢進‘烈風’?做夢!”
影蛇蹲下,指尖撚起一撮鬆針。
雨水衝刷下,本該毫無痕跡,但他眼神一凝——鬆針的排列角度不對,有人反向踩過他們的腳印,刻意打亂了追蹤節奏。
“不對……”他低聲道,聲音陰冷,“她在跟我們玩心理戰。”
鄭驍走在最後,肩甲上忽然“鐺”地一響,一枚濕漉漉的石子彈跳落地。
他猛地抬頭,瞳孔驟縮——那石子精準擊中他防彈插板接縫處,力道足以震裂肋骨。
“誰?!”
沒人回答。
風與雨中,隻有雷聲滾滾。
夜陵早已借著那一聲驚雷的掩護,悄無聲息攀上左側枯樹。
樹乾傾斜,枝椏交錯,她像一隻夜行的黑豹,四肢緊扣樹皮,緩緩挪至兩根平行斜枝之間。
鋼絲從戰術手套內側滑出,無聲纏繞,打結,拉緊——離地半尺,一道幾乎看不見的死亡之線悄然成型。
她取出一塊軍用壓縮餅乾的包裝紙,鋁箔麵朝外,輕輕一折。
一次反光——停頓兩秒。
二次反光——停頓一秒。
三次反光——急促閃爍。
這是她在極北執行“冰淵行動”時用過的誘餌節奏,專為誘導敵方偵察兵暴露位置而設。
三短閃,代表“目標移動”,是標準戰術信號。
鐵砧果然中計。他猛地扭頭,瞳孔鎖定反光點:“在那裡!”
怒吼聲中,他提槍狂奔,戰術燈如探照燈般掃向前方灌木叢。
一步。
兩步。
第三步踏出——
“錚!”
鋼絲猛然繃直,如刀鋒般割破作戰褲,切入小腿肌肉,瞬間切斷動脈。
鮮血噴湧而出,他慘叫跪地,手忙腳亂去按傷口,槍械脫手墜入泥水。
“陷阱!”影蛇暴退三步,迅速靠向樹乾,手已摸向腰間槍套。
可就在他抬頭刹那——
頭頂樹冠晃動。
黑影如鬼魅般從天而降!
夜陵屈膝翻轉,落地瞬間旋身抬腿,足跟精準轟擊影蛇手腕。
隻聽“哢”一聲脆響,槍套卡扣斷裂,手槍飛出五米外。
影蛇還未來得及反應,她已欺身而上,一記肘擊撞向其太陽穴,迫使他踉蹌後退。
電光火石間,她已奪回主動。
鄭驍瞳孔緊縮,終於意識到——這不是逃亡,是反獵殺。
他緩緩舉槍,激光瞄準點穩穩鎖定夜陵後心。
雨水順著槍管滑落,他的聲音冷得像冰:“規則允許擊殺。你若死在訓練中,隻能怪自己命賤。”
夜陵站在雨中,背對槍口。
她沒有閃避。
沒有轉身。
隻是緩緩抬起手,摘下左耳的戰術通訊器,任由雨水衝刷著金屬接口。
然後,她輕輕一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