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而下,密林深處仿佛是被世界遺忘的角落,泥水順著枯枝敗葉彙聚成細流,蜿蜒地流過一具具倒下的“陣亡者”。
夜陵靠在一棵老榕樹後麵,後背緊緊貼著粗糙的樹皮,左眼完全失去焦點,就像蒙了一層灰霧,右耳不斷有溫熱的血混合著雨水滑落,順著脖子流進戰術服的領口。
【神經過載預警,獵殺模式強製終止倒計時:3分鐘】
冰冷的係統提示在她的顱內回蕩,就像一把鈍刀反複切割著她殘存的意識。
視野邊緣開始閃爍黑斑,耳鳴如潮水般湧來,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撞擊即將碎裂的頭骨。
她咬著下唇,血腥味在口中散開,尖銳的痛感就像一針強心劑,把她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
“清醒……必須清醒。”她低聲說道,聲音嘶啞得不像人類的聲音。
她的指尖顫抖著劃過泥地,在濕漉漉的腐殖土上勾勒出一條路線——鄭驍的逃跑路線。
他沒死,也沒有受重傷,但他逃跑了。
逃向林區邊界,逃向監察組,逃向他自認為能製裁她的“規則”。
但他不明白。
規則?從來不是他們製定的。
夜陵冷笑,嘴角扯出一道近乎病態的弧度。
她撕下最後一條繃帶,纏住右手的四根手指,然後將那根細如發絲卻足以切斷鋼索的戰術鋼絲纏繞在上麵。
雨水成了她的潤滑劑,重力成了她的掩護。
她像一條無聲的蛇,沿著傾斜的樹根滑入林道岔口下方的枯根洞穴,蜷縮在腐葉和濕土之間,屏住呼吸。
時間在雨聲中緩慢流逝。
十分鐘後,腳步聲傳來了。
鄭驍跌跌撞撞地跑來,臉上滿是驚慌與得意交織的扭曲神情。
他一邊狂奔,一邊試圖啟動通訊器:“我是候選官鄭驍!我舉報烈風候選者夜陵——她使用致命武力,嚴重違反考核條例!請求立即終止她的資格並實施拘捕!”
沒有回應。
他抬起頭,才發現通訊器已被切斷,戰術包也不見了。
就在他發呆的一瞬間,風動了。
一枚空彈殼卡在上方樹皮的裂縫中,隨風輕輕晃動,發出細微的“叮——”聲。
那聲音頻率極低,幾乎被雨聲淹沒,但卻精準地與他因緊張而加速的心跳形成共振。
他的心臟猛地一縮,腳步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一下。
就是這一刹那。
地下枯根洞中,一道黑影突然躍起!
鋼絲如毒蛇出洞,橫掃而出,精準地切斷了他腰間所有的裝備帶。
戰術包、通訊器、定位儀,全都掉落在地。
鄭驍連反應都來不及,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倒在地,泥水濺了滿臉。
“你——!”他掙紮著抬頭,卻隻看到一雙眼睛。
一隻右眼,瞳孔如刀鋒般豎立,映著暴雨和閃電,冰冷得不帶一絲情緒。
夜陵緩緩蹲下,與他平視,濕透的黑發貼在蒼白的臉頰上,就像從地獄爬出的修羅。
“想用規則反殺我?”她聲音低沉沙啞,但字字清晰,“可你有沒有想過——在這片林子裡,誰才是獵手?”
鄭驍渾身發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恐懼。
他看著她手中那根還在微微顫抖的鋼絲,看著她身上那股不屬於人類的壓迫感,終於崩潰地吼出那句憋了許久的話:
“你到底是不是人?!”
夜陵沒有回答。
她隻是抬起手,用鋼絲的尖端,在他胸前的戰術服上緩緩劃下三個字母——
.i.e.
謊言。
你所信奉的規則,不過是建立在謊言之上的枷鎖。
她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轉身走向林外。
每一步都沉重得像鉛塊,身體早已超出負荷,神經如燒紅的鐵絲在顱內灼燒。
但她沒有停下。
不能停。
係統倒計時仍在繼續:【2分17秒】
她必須在意識徹底崩潰之前,走出這片林子。
不是為了接受審判,而是為了宣告——
她不屬於任何人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