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風咆哮著撕扯整座島嶼,鋼筋水泥在風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海浪如巨獸之口,一口口啃噬著海岸防線。
夜陵站在地下管道入口,戰術靴底嵌著那枚微弱跳動的神經芯片——y03最後的殘響,像一顆不肯熄滅的心臟,在她腳底與血脈共振。
陸昭陽包紮著左臂走來,血跡已浸透繃帶邊緣。
他目光掃過空蕩的走廊,聲音低沉:“k9呢?”
夜陵沒回頭,隻是將y03的空艙體輕輕靠在牆角,動作輕得像怕驚醒一個沉睡的孩子。
她沉默兩秒,才道:“死了。”
風灌進管道,吹亂她的黑發。她抬手撥開,露出一雙冷到極致的眼。
“臨死前說……‘謝謝’。”她補充,嗓音平靜,卻藏著刀鋒般的重量。
陸昭陽一怔,隨即苦笑。他盯著她背影,忽然道:“你變了。”
“我沒變。”夜陵轉過身,嘴角揚起一抹近乎殘忍的笑,“隻是現在,我不再逃命,我在清算。”
她抬手,指向控製室方向的投影屏——台風路徑圖上,一道猩紅預警線正刺向島嶼中心,倒計時僅剩四十七分鐘。
“撤離艇在b3碼頭,”小伍縮在角落,臉色慘白,“但需要雙人密鑰……我一個人打不開。”
“我去。”夜陵說。
“你不行!”陸昭陽一步上前攔住她,眉頭緊鎖,“你剛完成意識同步,係統負荷超過臨界值,靜默模式隨時可能崩潰!你現在每走一步,都是在透支神經!”
夜陵抬頭看他,目光如冰原上的星火,冷,卻有光。
她忽然笑了,笑得輕佻,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溫柔。
“所以你得活著帶我回去。”她說,“——我欠你一場婚禮回放,記得嗎?”
陸昭陽瞳孔一縮。
那是三個月前,任務失敗後他們被困在雪原。
他隨口說起家裡催婚,說未婚妻非要辦西式婚禮,還錄了視頻。
她當時躺在雪坑裡啃壓縮餅乾,頭也不抬地說:“等回去,放給我看,我幫你挑背景音樂。”
他以為她是隨口一提。
沒想到她記得。
空氣凝滯一瞬,風暴在耳邊怒吼,而兩人之間卻像落下了片刻寂靜。
陸昭陽最終退開一步,咬牙:“彆死在我前頭。”
“彼此。”她轉身邁步,率先走入漆黑管道。
靜默模式開啟。
世界褪去色彩,視覺被主動屏蔽。
她的感知重新排序——心跳是節拍器,風聲是聲紋圖譜,地麵每一下震顫都化作坐標偏移。
她像一柄出鞘的刀,貼著黑暗滑行,腳步輕得連回音都不留。
陸昭陽斷後,槍在手,目光如鷹。
小伍居中,一瘸一拐,緊攥著密鑰卡,指節發白。
三人的腳步在金屬管道中回蕩,像命運的鼓點。
突然——
【係統提示:檢測到高強度神經電波,來源:k9殘體,信號頻率異常,判定為非自主意識激活。】
夜陵猛地刹住腳步,瞳孔驟縮。
身後,傳來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
她猛然回頭。
隻見管道儘頭,那具倒在血泊中的k9殘軀,竟緩緩抽動起來。
頸後接口爆出幽藍電光,機械關節發出齒輪咬合的咯吱聲。
他像一具被絲線操控的傀儡,緩緩站起,雙目無神,卻死死鎖定小伍。
“不……不要過來!”小伍尖叫。
k9右拳驟然轟出,直取咽喉!
夜陵橫身擋在前方,雙臂交叉格擋——
拳風炸裂,她整個人被轟退三步,後背撞上管道壁,喉頭一甜,硬生生咽下。
“這具身體已經死了……”她咬牙,盯著k9空洞的眼睛,“但‘蝰蛇’用藥物強行喚醒了他的意識——這是最後的獵殺指令。”
陸昭陽舉槍射擊,子彈撞擊k9義肢,火花四濺。
可那具殘軀毫無反應,繼續逼近。
小伍轉身就跑,卻被頭頂崩塌的鋼架砸中右腿,慘叫倒地。
k9掙脫彈幕壓製,機械臂一掃,將陸昭陽逼退兩步,隨即撲向小伍,右手成刀,直插其頸!
千鈞一發!
k9動作驟然停滯。
他緩緩抬起右手,不是殺人,而是顫抖著,抓住自己頸後的數據接口。
藍光閃爍,如同垂死掙紮。
“……我記得……”他的聲音破碎,像從鏽蝕的喇叭中傳出,“……媽媽……”
下一秒,接口被硬生生拔出。
藍光熄滅。
k9重重倒地,再無聲息。
夜陵衝上前,跪在他身邊。
他的右手仍緊握成拳。
她輕輕掰開——掌心赫然刻著一行小字,像是用戰術刀生生劃出:
“彆讓他們複製我。”
她怔住。
風從管道縫隙灌入,吹得她睫毛輕顫。
片刻後,她摘下k9胸前的戰術牌,金屬牌上刻著編號:y07。
她將它貼著胸口收進作戰服內袋,低聲說:“你的名字,我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