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陵猛然睜眼。
刺目的光線如針般紮進瞳孔,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
她沒有眨眼,也沒有抬手去擦,隻是靜靜地躺著,任那灼痛在眼底蔓延。
她的呼吸很輕,輕得幾乎與監護儀的滴答聲同步,可全身肌肉卻在一瞬間繃緊——像一頭從深淵爬回的野獸,哪怕剛蘇醒,也絕不允許自己暴露破綻。
下一秒,她側身格擋,右手成刀,淩厲斬向虛空。
空氣裡沒有敵人,但她分明“看”到了——幻境中那道橫切而來的激光柵欄,依舊烙印在神經末梢。
她的動作快得幾乎帶出殘影,指尖劃過之處,仿佛真有數據流被斬斷。
“你回來了。”
一隻溫熱的手穩穩落在她肩上,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錯過的堅定。
她轉頭。
陸昭陽站在床邊,右眼蒙著紗布,左眼卻彎出一道笑意。
那笑很淡,卻像破雲而出的光,硬生生撕開了病房裡凝滯的死寂。
“他強行同步你的神經節律。”沈野從儀器後抬起頭,語氣急促,“‘幽瞳’的數據洪流反向衝擊,導致視神經過載。醫生說至少要兩周恢複。”
夜陵沒說話。
她盯著陸昭陽那隻被遮住的眼睛,瞳孔微縮。
記憶回廊的最後一幕在腦中閃回——他在意識深處將心跳與呼吸強行注入她的神經網絡,像一盞燈,在她即將沉淪時,固執地點亮。
她忽然抬手。
動作快得連沈野都沒反應過來。
指尖精準捏住陸昭陽左耳後方一粒幾乎看不見的金屬點,輕輕一扯——一枚微型監聽器落入她掌心。
“下次,”她低笑,嗓音還帶著剛蘇醒的沙啞,卻已鋒利如刃,“彆用左耳偷聽我心跳。”
陸昭陽怔住。
病房瞬間安靜。
這動作,是他教的。
他們第一次合訓時,他為了測試她的反應神經,在她毫無防備時貼近耳側釋放乾擾信號。
她沒中招,反而反手一記擒拿,差點把他按在地上。
他當時笑著教她:“真正的高手,連心跳都能聽。”
可她從未用過這一招。
一次都沒有。
可現在,她不僅用了,還用得如此自然,仿佛這本就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沈野盯著監測屏,瞳孔驟縮:“天……她的神經信號……‘夜梟’的記憶不再是外掛了。”
屏幕上,腦波圖譜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穩定與複雜。
那些曾需要係統提示才能激活的戰鬥模塊,如今像呼吸一樣自然運轉。
她的每一次微小動作,都伴隨著深層肌肉群的預判性調整——戰術預判模擬不再以任務形式彈出,而是直接在意識底層完成推演。
她抬手去拿床頭的水杯。
指尖尚未觸到杯壁,手腕已微微下沉,掌心提前傾斜——就在杯子因床板震動滑動的瞬間,她穩穩接住。
不是係統提醒。
是本能。
沈野喃喃:“它成了你的骨血。”
夜陵沒理會他。她閉了閉眼,意識沉入腦海深處。
曾經藍白相間的係統界麵已徹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流動的暗金脈絡,像血管般在視野邊緣緩緩搏動,與她的心跳同頻。
技能欄不見了,任務提示音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直覺的“知曉”——她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就像知道自己會呼吸。
她調出“幽瞳”釋放的數據包。
成千上萬條記憶碎片如星河般在意識中流淌。
y01的檔案自動浮現——那個與她麵容幾乎相同的少年,被鎖在密閉艙內,眼神空洞。
可在一段被加密的記憶片段中,她捕捉到一串異常信號。
放大。
解碼。
坐標浮現:北港西郊,廢棄療養院b區。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不是普通坐標。
她調出腦內存儲的“雙生節點”共振模型,進行比對——地基結構、能量頻率、空間拓撲……完全匹配。
那是“幽瞳”計劃最初的實驗基地。
也是她誕生的地方。
“你還活著。”她在心裡說,不是對y01,而是對所有被抹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