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港軍區醫院頂層的風很冷,帶著海港特有的鹹腥味,吹得夜陵肩上的戰術披風獵獵作響。
她站在露台邊緣,指尖捏著那張焦黑殘破的紙片,像握著一把通往地獄的鑰匙。
“x18情感替代實驗——監護人:林曼芝。”
七個字,輕飄飄的墨痕,卻壓得整片夜色都在震顫。
她盯著遠處夜家莊園的方向,燈火如星河傾瀉,今晚是夜振國的百歲壽宴,整個上流社會的權貴都將齊聚於此,觥籌交錯間,簽下的不止是賀禮清單,還有無數暗流湧動的利益契約。
而她,曾被那扇金門親手踢出的“假千金”,如今卻要以“國家傑出軍人代表”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踏回去。
腦中,係統殘存的低語悄然浮現,帶著某種詭異的溫柔:“她曾為你哭過。”
夜陵冷笑,眸光如刀:“哭我?不,她哭的是她沒活成的女兒——那個被她親手送進實驗艙、用來‘替代情感聯結’的x18。”
她將紙片收進作戰服內袋,緊貼心臟位置。
那裡沒有悸動,隻有冰冷的決意在燃燒。
下一秒,耳麥震動,沈野的聲音穿破電波:“目標確認。夜振國今晚設宴,蘇婉兒將在九點整公開宣布與鄭驍訂婚,軍政要員到場率98。你若以官方身份出席,可合法調取所有賓客的通信記錄與生物識彆數據——包括林曼芝近期頻繁接入‘淨網組’加密頻道的密鑰痕跡。”
“她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夜陵輕笑,轉身走向換衣間,“但她忘了,情緒會泄露頻率,而我,最擅長聽心跳。”
兩小時後,夜家主宅。
大廳金碧輝煌,水晶吊燈折射出刺眼的光,像是把整個上流社會的虛偽都照得通透。
名媛貴婦們端著香檳低語,目光卻如刀子般齊刷刷紮向門口。
夜陵來了。
不是穿著裙擺搖曳的禮服,而是筆挺的深藍軍禮服,肩章鋥亮,勳章列陣,每一枚都代表著一場生死任務的勝利。
她的靴子踏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而壓迫的聲響,像戰鼓,一步一步碾過那些竊竊私語。
“那不是夜家掃地出門的丫頭?”
“聽說現在在特種部隊,嘖,一身煞氣,活像從戰場爬回來的女鬼。”
“真千金都要嫁進鄭家了,假的隻能靠軍功博出頭,可憐又可笑。”
夜陵麵無表情,目光掠過人群,徑直前行。
蘇婉兒挽著鄭驍的手臂,故意提高聲音:“真千金都嫁入軍政世家,假的隻能混進部隊找歸屬感——你說她是不是挺可悲的?”
夜陵終於停下,側眸看她,唇角微揚,卻不帶一絲溫度:“你說得對,我很可悲。十年前被趕出家門時,連條狗都不如。可現在——”她抬手,指尖輕輕撫過胸前那枚象征“王牌特戰”的銀鷹勳章,“我至少,還能站著俯視你們。”
她不再多言,轉身朝書房走去。
那是她童年唯一被允許獨處的地方,也是她最後一次見到林曼芝“溫柔”的地方——那天,她發燒到40度,蜷縮在角落,林曼芝走進來,摸了摸她的頭,說:“你要乖,彆給家裡丟臉。”
後來她才知道,那不是母愛,是實驗前的情緒基線采集。
途經林曼芝身邊時,那位雍容華貴的“母親”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顫,腰間玉佩輕輕晃動。
夜陵停下,淡淡點頭:“媽,我回來了。”
林曼芝瞳孔驟縮,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夜陵已轉身離去,背影挺直如槍。
書房門關上的瞬間,喧囂被隔絕在外。
她站在熟悉又陌生的空間裡,目光掃過書架、地毯、那張她曾跪著擦了三年的紅木桌。
然後,她抬起手,緩緩整理軍功綬帶。
動作從容,仿佛隻是在調整儀態。
可隻有她知道,指尖在扣合搭扣的刹那,已悄然啟動了植入耳後的微型程序——“情緒乾擾屏蔽”。
這是她從記憶回廊中挖掘出的禁忌技巧,源自“零號”係統最深層的特工訓練:通過觀察目標瞳孔收縮頻率、呼吸節奏與微表情延遲,反向推演其心理防線的薄弱點。
而現在,她需要一個絕對冷靜的大腦,去迎接即將踏入這扇門的人。
因為有些賬,不該在宴會上算。
有些火,得在黑暗裡,慢慢燒。
夜陵站在書房中央,指尖仍停留在軍功綬帶的最後一枚搭扣上。
空氣凝滯得如同戰前的寂靜,她能聽見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緩慢而清晰——那是係統在低頻運轉的提示音,“情緒乾擾屏蔽”已激活。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瞳孔深處已無波瀾。
眼前的一切開始分解:林曼芝走進來的腳步頻率、呼吸節奏的微小紊亂、指尖無意識摩挲玉佩的次數……所有細節都被大腦自動標記、歸類、建模。
目標心理防線評估中——脆弱點鎖定:愧疚與恐懼交織,防禦層級:低。
“媽。”夜陵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像雪落在刀尖上,“這次邊境任務,我受了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