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訓練場,霧氣未散。
陽光斜切過金屬跑道,在地麵投下一道道冷硬的光影。
夜陵站在靶場邊緣,指節間夾著一個軍用塑料水杯,指尖無意識地收攏。
一聲輕響,杯壁塌陷,碎片刺入掌心,血珠順著虎口蜿蜒而下,滴在沙地上,像一串暗紅的密碼。
她低頭,伸出舌尖,輕輕一舔,將血抹去。
這是她前世在極寒區執行任務時的習慣——傷口暴露在外易結冰,舔舐能暫時封閉創麵,防止凍傷惡化。
可在這裡,在和平年代的訓練基地,這個動作顯得詭異又危險。
陸昭陽正從百米衝刺的終點折返,腳步猛地頓住。
他指尖突兀地傳來一陣尖銳刺痛,仿佛有碎玻璃紮進了皮肉。
他下意識低頭,掌心完好無損,可痛感真實得令人窒息。
他抬頭,視線精準鎖定了她。
夜陵仍低著頭,發絲垂落,遮住半邊臉,血跡未乾。
“夜陵!”他幾乎是撞開擋路的器械衝過去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疼不疼?!”
她抬眼,眸光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這點傷算什麼。”
話音未落,胸口卻猛地一窒。
仿佛有隻無形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臟,狠狠一擰。
她踉蹌半步,臉色驟白。
陸昭陽因憤怒而激增的心跳與血壓,通過“命運同調”的神經鏈接,反噬到了她身上——情緒波動增幅150,係統警告不是虛言。
她抬手扶住額頭,呼吸微亂,終於皺眉:“……你情緒太吵了。”
陸昭陽怔住。
他不是沒控製過情緒,可在看到她流血的那一刻,所有的理智都被燒成了灰。
他是陽光兵王,是全軍最穩的指揮官,可在她麵前,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也會失控。
方主任不知何時出現在場邊,手裡拿著評估儀,冷靜道:“我建議你們暫時解除鏈接。這種程度的情緒共振,長期下去會影響判斷力,甚至誘發心理創傷。”
夜陵搖頭,動作乾脆。
“切斷它,就像讓他在黑暗裡找我。”她盯著自己掌心的傷口,聲音很輕,卻像刀刻進金屬,“我昏迷那七天,是他用血確認我還活著。現在輪到我了——我不走回頭路。”
方主任沉默片刻,最終點頭:“那你們得學會共處,而不是互相吞噬。”
從那天起,夜陵開始練習“控製”。
擰瓶蓋時,她在心裡默數三秒,然後刻意鬆勁;遞文件給戰友時,指尖懸停半寸,生怕一用力就把紙捏成團;甚至在沒人的時候,她會站在宿舍鏡子前,對著倒影練習微笑——嘴角上揚5度,眼神柔和,彆像在審訊犯人。
小蘭在醫護日誌裡偷偷記下:“夜特工今天沒捏變形三個杯子,進步。”
可真正的試煉,來得比所有人預想都快。
三天後,陸昭陽帶隊執行沿海清剿任務,目標是一夥潛入邊境的境外武裝殘餘。
任務本是例行,情報顯示敵方僅有輕武器,無重火力。
可剛進入目標區域,通訊頻道突然炸開一串雜音。
“有埋伏!三點鐘方向高地——”隊員話音未落,槍聲驟起。
陸昭陽撲身掩護隊友,左肩卻被一發穿甲彈擊中,整個人被衝擊力掀翻在地。
劇痛如電流貫穿神經,他咬牙翻滾,靠戰術掩體勉強藏身。
就在他倒地的瞬間——
百裡外,聯合指揮部內。
夜陵猛地跪倒在地,左肩仿佛被燒紅的鐵釺貫穿,劇痛讓她眼前發黑。
她悶哼一聲,手指死死摳住控製台邊緣,指甲崩裂,血順著金屬台麵滑落。
“陸昭陽中彈了。”她聲音發顫,卻異常清晰,“左肩貫穿傷,失血速度……每分鐘120毫升。”
沒人懷疑她。
“命運同調”已不止是心理鏈接,而是近乎生理同步的戰場預警係統。
她咬牙爬起,指尖在全息戰術屏上疾速劃動,調用三公裡外待命的無人機群。
加密頻道開啟,她的聲音冷得像冰刃:“三點鐘方向高地,敵方狙擊手藏在岩縫,熱源信號微弱,但呼吸頻率異常——爆破組左移五米,c4定向爆破,三秒後起爆。”
“是!”頻道那頭傳來應答。
三秒後,轟然巨響撕裂山林。
火光衝天,敵方火力點瞬間癱瘓。
陸昭陽靠在掩體後,肩頭血流不止,耳邊卻傳來她的聲音,冷靜、精準、不容置疑。
他竟在劇痛中笑出聲,低語:“這聲音……比止痛劑管用。”
可沒人看到,夜陵在掛斷頻道後,右手緩緩抬起,從戰術腰帶上抽出匕首,用刀柄狠狠撞擊自己右臂外側的神經點——一次,兩次,三次。
每一次撞擊,都讓同調帶來的痛感短暫麻痹。
鮮血,正從她右臂護腕的縫隙中,一滴滴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