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陵站在控製室的陰影裡,像一柄出鞘未儘的刀。
頭頂的應急燈泛著幽藍,監控屏幕一格格輪轉,映出她冷峻的側臉。
指尖在鍵盤上滑過,沒有半分遲疑——老鐵給的跳頻設備已接入主控終端,病毒程序如暗流般滲入賽事直播係統的底層架構。
她的動作極快,卻精準得近乎藝術:每一行代碼都帶著殺意,每一步操作都踩在係統防禦的縫隙之間。
“‘神隕·序章’植入完成。”她低聲自語,目光落在屏幕上正緩緩加載的兩個隱藏模塊上。
左側,“鳳凰遺言”被封裝成一段自動播放的紀念視頻,標題為《致無名者》;右側,“z計劃”全部證據鏈則被壓縮編碼,嵌入決賽選手介紹背景音樂的次聲波頻段——普通人聽不到,但全球情報機構的監測設備會瞬間捕捉到異常信號。
隻要直播開啟,這些信息將隨電波擴散至五大洲。
老鐵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夜陵……你真想好了?這不是演習,也不是小範圍泄密。一旦觸發,全世界都會知道‘z’序列活了下來,而且正在反擊。軍方可能保你,也可能滅你——你再無退路。”
她沒答話。
隻是緩緩抬起右手,將戰術匕首的刃口抵在掌心。
寒光一閃,血珠順著刀鋒滾落,在控製台表麵砸出輕微的“嗒”聲。
她用血寫下三個字,一筆一劃,力透金屬:
退路?
接著,她冷笑一聲,補上後三個字:
老子從來隻走前線。
那一瞬,右眼中的係統界麵驟然爆閃,星河狀的數據流瘋狂旋轉——
【檢測到高強度意誌共鳴,情緒峰值突破閾值】
【“雙星共鳴”預演模式解鎖——可短暫連接深層精神錨點】
【目標鎖定:陸昭陽生命頻率穩定中)】
夜陵閉上眼。
醫療艙的寒氣還貼在指尖,那是她剛剛離開的地方。
她想起自己回到中方駐地時,第一件事就是推開那扇厚重的隔離門。
艙內,鳳凰靜靜躺著,麵容蒼白如雪,身上纏繞著維持生命的管線。
他是y係列最早的實驗體,也是唯一一個在電擊改造中替她扛下全部痛感的人。
“你傻不傻?”她低聲說,指尖輕輕撫過他冰冷的臉頰,“明明可以逃的……為什麼要替我撐到最後?”
沒有回應。
隻有監測儀發出規律的滴聲。
可就在那一刻,係統突然震顫,一股溫熱的情感波動從體內深處湧出——不是悲傷,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近乎神性的連接感,仿佛有千萬條無形的線,正將她與某個遙遠的存在緩緩縫合。
她閉眼,啟動能力。
腦海驟然展開一片熟悉的訓練場。
陽光灼熱,風卷起沙塵。
少年身穿特戰服,肩章在光下熠熠生輝。
他轉身朝她笑,把“烈風”隊旗的一角塞進她手裡:“夜陵,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們的人了——誰敢動你,就是動我。”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歸屬”。
而現在,那道身影再度浮現。
陸昭陽站在演習場中央,望著她,唇形清晰:
“彆一個人扛……我們一起上。”
心口猛地一縮。
她猛地睜眼,瞳孔深處星河翻湧,右眼球仿佛嵌入了一整片宇宙。
“好。”她低聲回應,聲音輕得像風,卻又重如戰鼓,“這次……我帶你們一起。”
就在此時,通訊頻道突然接入一段極其細微的音頻。
是童謠。
清脆、稚嫩,帶著某種古老電子合成的質感:
“螢火飛,星子墜,冰原上有誰在等誰……”
“白蛉2.0”遠程接入了。
這個曾被囚禁在地下實驗室的前科學家遺孤,如今藏身於某顆軍用衛星的暗網節點中。
她的意識早已半機械化,唯一保留的,是母親臨終前哼過的這首童謠。
音波穿透夜陵的耳膜,直抵大腦皮層。
原本因過度使用係統而隱隱作痛的神經,竟奇跡般平靜下來。
那種被撕裂、被窺視、被當成工具的窒息感,一點點消散。
她看到了。
戰熊在雪崩中推開她,笑著喊:“丫頭,替我看看春天!”
殘響躍入冰縫前,回頭比了個勝利手勢。
鳳凰在電擊艙裡咬碎牙齒,隻為不讓慘叫影響她的意誌測試……
他們都不是完美的戰士。
但他們,都曾為她而死。
夜陵緩緩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舊傷。
原來她一直錯了。
她不是為了複仇才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