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米粥果然按時送來了。
不再是之前那種豬食一樣的冷硬飯食,而是一碗溫熱、散發著淡淡靈氣和米香的稀粥。
送飯的弟子臉色依舊不好看,動作粗暴,但至少不敢再克扣敷衍。
沈林風麵無表情地喝下那碗粥。溫熱的流食下肚,確實讓她冰冷虛弱的身體舒服了不少,腹中那小家夥似乎也安穩了許多。
她靠在冰冷的床頭,慢慢消化著那點微薄的靈氣,腦子飛速運轉。
莫澤淵的底線她已經摸到一點——他不能容忍她和孩子現在就死,至少不能明著死在他眼皮底下,因為那會沾上因果,汙他道心。
這就夠了。
有了這點縫隙,她就能撬動更多。
日子依舊在孤寂和寒冷中度過,但有了靈米粥吊著,沈林風的身體沒有再繼續惡化下去。她每日除了強迫自己進食,就是嘗試用最笨拙的方法吸收那點稀薄的靈氣,溫養經脈和胎兒。
或許是這具身體底子太好,或許是孩子太過頑強,又或許是絕境逼出了潛能,她竟真的感覺到一絲微弱的生機在體內慢慢凝聚。
然而,新的麻煩很快找上門。
懷孕快滿三月,強烈的孕吐反應毫無預兆地襲來。
起初隻是聞到寒潭苑裡那股若有似無的黴味有些反胃,後來發展到隻要一聞到靈米粥的味道,她就控製不住地乾嘔。
送來的粥,她往往剛吃下去一口,就立刻吐得天翻地覆,胃裡本就沒多少東西,吐到最後隻剩下酸水,燒得喉嚨和食道火辣辣地疼。
幾天下來,她剛養出來的一點氣色又迅速衰敗下去,整個人瘦得脫了形,眼眶深陷,臉色蠟黃。
【警告:宿主營養嚴重不足,胎兒發育受阻風險增加。】
係統冰冷的提示音像是催命符。
沈林風趴在冰冷的潭邊,漱了漱口,擦掉嘴角的酸水,眼神卻是一片狠厲。
這樣下去不行。
孩子不能出事。
她需要更好的食物,更需要……讓那個男人再次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這次,她不再用絕食那種手段。
她開始“無意中”讓送飯的弟子看到她嘔吐的樣子。
第一次,那弟子看到地上狼藉的嘔吐物和沈林風慘不忍睹的臉色,隻是嫌惡地皺了皺眉,嘟囔著“事真多”,飛快地收拾了便離開。
第二次,沈林風直接吐在了剛剛遞進來的粥碗旁,穢物濺了一地。
那弟子嚇了一跳,隨即大怒:“沈林風!你故意的吧!”
沈林風抬起蒼白如紙的臉,虛弱地喘息著,眼角因為劇烈的嘔吐逼出生理性的淚水,聲音斷斷續續:“對不住…師弟…我實在…控製不住…這味道…”
她說著,又忍不住乾嘔了幾下,看起來痛苦萬分。
那弟子看她不像裝的,又想起仙尊之前的吩咐“彆讓她死了”,終究沒敢再多說什麼,罵罵咧咧地收拾乾淨,快步離開。
消息很快傳到了負責看守寒潭苑的外門長老耳中。
長老不敢怠慢,硬著頭皮將情況稟報給了莫澤淵座下的道童。
莫澤淵正在清修。
聽到道童小心翼翼的回報,他周身的氣息瞬間冷了幾分,打斷了入定。
“孕吐?”他重複了一遍,語氣裡聽不出情緒。
道童低著頭,大氣不敢出:“是…看守長老說,沈師姐反應極其劇烈,送去的靈米粥幾乎無法下咽,人已經瘦得不成樣子,恐怕…恐怕…”
後麵的話他沒敢說,但意思很明顯。
莫澤淵沉默著。
殿內一時間落針可聞,隻有冰冷的空氣在緩緩流動。
他確實忘了還有這回事。
凡俗女子懷孕尚且辛苦,更何況她修為儘廢,身體破敗,又身處寒潭苑那種地方。
那個孽種,倒是比他想象的更能折騰。
麻煩。
無儘的麻煩。
他眼底掠過一絲極其淺淡的煩躁。但道心和天道的約束依舊存在。
片刻後,他冷淡開口:“讓藥廬送些安胎止吐的丹藥過去。食物換成凡人用的清淡米羹,不必蘊含靈氣。”
靈氣雖好,但對如今腸胃脆弱的她而言,反而是負擔。
“是。”道童連忙應下,心下卻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