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驚心動魄的急救之後,寒潭苑內陷入了一種更加詭異的平靜。
莫澤淵沒有再出現,但那道神識的籠罩幾乎成了常態,如同一個無聲的守護者,時刻關注著院內一大一小的動靜。沈林風能感覺到,那神識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專注,甚至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緊繃。
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沈林風知道,他在等。
她自己也同樣在等。
孕期的最後一段時光,在一種山雨欲來的寂靜中緩緩流淌。她的肚子已經大得驚人,行動愈發艱難,但身體卻在莫澤淵那日不惜成本的靈力滋養和後續源源不斷的精細補品供應下,維持著一種奇異的平衡。
她不再需要演戲,因為臨產前的各種不適真實而劇烈。腿腳抽筋,腰骶酸痛,呼吸不暢…每一樣都折磨得她精疲力儘。
但她心中卻一片冷冽的清明。
她在等待最後的時刻。
等待那一聲啼哭,劃破這虛偽的平靜。
這一夜,月黑風高。
沈林風從一陣密集的宮縮中痛醒過來。
這一次的感覺,與之前的假性宮縮完全不同。規律,強勁,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要將一切撕裂推出的力量。
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沒有驚慌,也沒有呼喊,隻是默默忍受著一波強過一波的劇痛,額頭上迅速布滿冷汗。
【係統,監測胎兒狀態,彙報宮縮頻率。】她在心中冷靜地下令。
【監測中。宮縮間隔縮短,強度持續增加。胎兒胎心正常,已入盆。產程已啟動。】
很好。
她咬著牙,摸索著從枕頭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乾淨布巾和熱水——這些都是她近日以“預備”為由,讓守衛送進來的。
劇烈的疼痛幾乎要撕碎她的意識,但她卻強行保持著清醒。
她在等。
等那道神識察覺到異常。
第一產程漫長而煎熬。
沈林風蜷縮在床上,產婆守候在一旁,不停指導她怎麼用力,怎麼呼吸,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音,隻有壓抑不住的、從喉嚨深處溢出的痛苦呻吟。
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和長發,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一般。
那道神識早已變得焦灼無比,一次次地掃過,清晰地感知著她體內正在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和極致的痛苦。
他能“看”到宮口在一點點擴張,能“聽”到胎兒急切想要降臨的躁動,能“感受”到她正在承受的、幾乎非人的折磨。
一種莫名的窒息感攫住了莫澤淵。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憶起自己指尖搭在她腕上,感受到那脆弱脈搏跳動時的觸感。而此刻,那脈搏正因為劇痛而狂亂。
他坐在清心殿內,周身氣息不穩,麵前的玉簡早已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
沈林風的呻吟聲逐漸變得無法壓抑,開始轉為痛苦的嘶喊。
“啊——!”
一聲淒厲的痛呼穿透夜色,也狠狠撞在莫澤淵的心神之上。
他猛地站起身,身影瞬間消失。
下一刻,他已出現在寒潭苑院內。
院內已經點起燈,屋內的燈光更足,燈光照亮屋內的一切。這也顯示,這段時間,侍從們並不敢虧待寒潭苑。
濃重的血腥氣彌漫在空氣中。兩個侍女在給產婆打下手,一個在端熱水,一個在給沈林風擦拭臉頰上的汗水以及淚水。
沈林風正癱在床上,渾身濕透,黑發黏在臉頰和脖頸上,臉色慘白如紙,眼神因為劇痛而有些渙散,胸口劇烈起伏著,發出破風箱般的喘息。
看到他突然出現,她渙散的眼神似乎亮了一瞬,隨即又被巨大的痛苦淹沒。
產婆看到猛然出現的莫澤淵也不敢說什麼,因為他是仙尊,身上那不可抗拒的威壓氣息讓產婆不敢攆人。
產婆隻得收斂心神專心接產,她對沈林風說:“姑娘,這該用力的時候才用力啊,陣痛開始的再用力,不然這力氣都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