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務司的清洗在沈林風雷厲風行卻又條理分明的操作下,迅速推進。
她以雷儉長老的口供和賬目問題為突破口,快刀斬亂麻地處置了幾個雷行長老安插的中層管事,同時順勢將自己暗中觀察已久、或因受排擠或有真才實學的人提拔上來,迅速填補了權力真空。
整個過程,她並未急於去動雷行長老本人,隻是暗中派了得力人手死死盯住他及其心腹的一切動向,收集更多證據。
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沒有係統的輔助,她反而更加謹慎,更加依賴自己的判斷和謀劃,每一步都走得極其紮實。
暖閣內的守衛被她重新編排,如同鐵桶一般,所有飲食用具皆經過嚴格查驗,莫念的身邊更是十二個時辰不離人。
經此一役,她在暖閣乃至內務司的威信悄然建立。眾人看她的眼神,不再是仙尊那上不了台麵的妾室,更是比之以前的大師姐身份還多了幾分忌憚。以前的大師姐柔順謙和雖然也能乾,但遠沒有現在冷厲。
莫澤淵將她的所作所為儘收眼底,並未過多乾預,隻在某些關鍵節點給予默許和支持,仿佛一個耐心的觀眾,欣賞著台上角兒的精彩表演。
他甚至覺得,這般鋒芒微露、冷靜籌謀的她,比之前那完美無瑕的溫順,更添了幾分生動有趣的魅力。
這一日,莫澤淵在暖閣書房處理公務,沈林風在一旁替他整理謄寫好的玉簡。
氣氛看似融洽溫馨。
莫澤淵批完一卷,抬眼看了看正低頭專注書寫的沈林風。
陽光透過窗欞,勾勒著她纖細的脖頸和認真的側臉,長睫垂下,投下淡淡的陰影。此刻的她,收斂了所有尖刺,顯得格外溫順安靜。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還是他首徒時,也常這樣在一旁協助他處理事務。那時她眼神明亮,充滿敬仰和愛慕,心思純粹得一眼能望到底。
與眼前這個心思深沉、真假難辨的異魂,截然不同。
鬼使神差地,他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你似乎,很擅長這些瑣碎事務。”
沈林風書寫的手微微一頓,墨點在玉簡上暈開一個小小的汙跡。
又來了。
這種看似隨意,實則暗藏機鋒的試探。
她放下筆,抬起頭,臉上習慣性地漾起溫婉笑意,正準備像上次一樣將功勞推給他——
卻對上莫澤淵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
那裡麵沒有探究,沒有玩味,隻有一片平靜的、近乎審視的深邃。
她心底那根一直緊繃的弦,忽然被某種情緒撥動了。
是連日來的壓力?是係統沉默後的不安?還是對他這種反複試探的厭煩?
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和逆反心理猛地竄起!
她忽然不想再那麼“完美”地應對了。
反正係統不在,沒人扣她能量點。
反正…他好像也挺享受她偶爾的“小性子”?
沈林風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甚至幾不可查地撇了一下嘴,語氣帶著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不耐和嘲弄:“師尊說笑了。不過是些算計人心的玩意兒,熟能生巧罷了。比起師尊運籌帷幄、決勝千裡,這些算得了什麼。”
她的話聽起來依舊恭維,但那語氣,那用詞——“算計人心”、“玩意兒”——卻透著一股子漫不經心的冷峭和疏離。
仿佛在說:這點小把戲,也值得您一再試探?
莫澤淵握著筆的手指微微一頓,抬眸,仔細地看向她。
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未來得及完全掩飾的煩躁和…一絲真實的疲憊。
像一直收斂著爪子的貓,終於忍不住伸出爪子,不輕不重地撓了一下。
不痛,卻有點癢。
莫澤淵非但沒有生氣,嘴角反而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
果然。
還是這樣更真實些。
“看來,是本尊小瞧了這些‘玩意兒’。”他順著她的話,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縱容,“能讓你這般‘熟能生巧’,也是不易。”
沈林風說完那話就有點後悔,正暗自警惕,準備迎接他的不悅或更深試探,卻沒想到等來這麼一句不痛不癢、甚至有點調侃意味的回答。
她微微一怔,有些摸不清他的路數,隻能垂下眼,含糊道:“弟子失言了。”
心裡卻暗罵:老狐狸!喜怒無常!
莫澤淵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拿起另一份卷宗,似是隨口道:“雷行長老那邊,不必顧慮太多。證據若不足,便讓他‘足’。”
沈林風心中猛地一凜!
他這是在…暗示她可以羅織罪名?栽贓陷害?
為了給她鋪路?還是為了更快地清除異己?
這就是上位者的手段麼?
如此輕描淡寫,便決定了一個雷字輩長老的生死和清白。
她心底泛起一絲寒意,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明悟。
“是。”她低聲應道,掩去眸中複雜神色,“弟子…明白。”
看來,在這昆侖之巔,所謂的真相和公正,從來都是為權力服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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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需要更快地適應這個規則。
之後幾天,沈林風的手段明顯更加淩厲果決。
她借著莫澤淵默許的“東風”,以雷霆之勢收集,甚至“製造”了更多對雷行長老不利的證據,牽扯出他多年貪墨、結黨營私、甚至與魔界有曖昧往來,這部分證據模糊,但足以引人遐想的諸多“罪狀”。
鐵證如山,至少表麵上是,直接呈送到了莫澤淵案頭。
莫澤淵看都未細看,隻朱筆一揮:“依律處置。”
三個字,便定了雷行長老的生死。
雷行長老一黨被連根拔起,內務司徹底變天,牢牢掌控在了沈林風手中。
整個過程,沈林風表現得冷靜甚至冷酷,仿佛隻是在清理一堆礙事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