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風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南苑暖閣的床上。周身依舊虛弱不堪,神魂像是被掏空後又勉強塞了回去,鈍痛陣陣襲來,但比起昏迷前那瀕死的痛苦,已經好了太多。
她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到莫念正趴在她床邊,小腦袋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小手還緊緊抓著她的被角。
暖閣內彌漫著一股濃鬱卻並不難聞的藥香。她身上被換上了乾淨的寢衣,傷口似乎也被仔細處理過。
她沒死。那他…
“醒了?”一個低沉冷冽的聲音從窗邊傳來。
沈林風猛地轉頭,看到莫澤淵正負手站在窗前,背對著她。他換了一身乾淨的墨袍,長發一絲不苟地束起,身形依舊挺拔,隻是臉色比起往常,似乎更蒼白了幾分,周身的氣息也內斂了許多,但那迫人的威壓似乎並未減少。
他…看起來沒事了?
沈林風張了張嘴,想說話,喉嚨卻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莫澤淵轉過身,走到桌邊倒了杯溫水,遞到她唇邊。動作算不上溫柔,甚至有些僵硬,但確實是在喂她。
沈林風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著水,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些許不同。
喂完水,莫澤淵將杯子放回桌上,目光落在她依舊沒什麼血色的臉上,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神魂受損,經脈紊亂,需靜養數月。”他開口,語氣是慣常的平靜無波,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日後,不得再行如此冒險之舉。”
沈林風緩過氣來,聽到他這話,習慣性地就想頂回去:“不冒險你就死了!任務失敗大家一起玩完!”
然而,話到嘴邊,看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看不出情緒的眼睛,她又咽了回去。經曆了生死一線,那些口是心非的狠話,似乎都變得有些蒼白無力。
她彆開臉,悶悶道:“…知道了。下次不會了。”才怪。她敢說,就算她不想救他,那個狗係統也會逼著她用自己的命去救他。因為在係統的設置裡,一切以世界之柱為先。
有時候她都會想,這個莫澤淵難道是這個狗係統的親兒子?那麼不要臉的逼著她當舔狗。最後關頭還要她以命換命。
莫澤淵似乎看穿了她的言不由衷,但並未追究。他在床邊坐下,目光掃過還在熟睡的莫念,沉默了片刻。
“為何如此?”他忽然問道,聲音低沉,“即便本尊隕落,係統任務失敗,以你之能,未必不能找到一線生機。為何要賭上性命?”
這個問題,比責怪更讓沈林風難以回答。
除去係統的脅迫,她也想救他。
因為任務?因為念兒?因為怕世界崩塌?好像都是,又好像不完全是。
在那生死一瞬,她腦子裡其實什麼都沒想,隻是本能地不願意他就那麼死了。
這種本能,讓她感到心慌。
她抿緊唇,不肯回答。
莫澤淵也沒有逼問,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偽裝,直抵靈魂深處。
良久,他才再次開口,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你昏迷了三日。”
“這三日,極北冰原外圍封印又崩裂了三處。魔氣泄露速度加快,“守冰人”折損嚴重,已有小股魔物開始衝擊邊境城鎮。”
沈林風的心猛地一沉,看向他。
莫澤淵繼續道:“宗門內,幾位長老對於如何應對分歧巨大。有人主張傾儘全力加固封印,有人主張收縮防線,保全宗門根基。人心浮動。”
他的語氣很平淡,仿佛在說彆人的事,但沈林風能感受到這平靜之下暗流的洶湧。
“本尊傷勢未愈,短期內無法再臨冰原。”他看向她,目光深沉,“宗門,需要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