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並非璀璨,而是極致的灰暗。
仿佛將周圍所有的光線、聲音、乃至生機都吞噬殆儘,隻留下最純粹的、萬物終結的意韻。淩雲人劍合一,化作的這道“寂滅歸墟劍”,已然超出了尋常神通的範疇,更像是一種對大道本源的拙劣模仿與強行撬動!
他以自身寂滅法則為引,以星碑碎片為坐標,以寂淵劍為載體,更關鍵的是,借用了那頭深淵魔龍不顧一切引動、此刻正處於爆發巔峰的——歸墟潮汐之力!
這一劍,是絕境下的瘋狂,是意誌與力量的極致燃燒,更是他對“歸墟”真意的一次大膽詮釋!
劍鋒所指,空間不再是破碎,而是直接化為一片不斷擴散的、絕對的虛無!那虛無之中,連最基本的法則概念都仿佛不存在,唯有永恒的寂滅。
首當其衝的墨淵,那雙冰冷的豎瞳驟然收縮到了針尖大小!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這一劍的威力,已然真正觸及到了煉虛期的層次,甚至因為其純粹的“歸墟”屬性,對他這種修煉扭曲寂滅法則的“聖殿”成員,有著驚人的克製!
“逆源……護體!萬法不侵!”
墨淵咆哮,周身紫黑色光芒瘋狂湧動,那尊原本因歸墟潮汐衝擊而布滿裂痕的逆源法相,強行收縮,化作一層凝實無比、流淌著無數墮落符文的漆黑鎧甲,覆蓋在他本體之上!同時,他雙手結印,一麵由逆源之力凝聚的、刻畫著九顆扭曲星辰的巨盾,擋在了身前!
這是他壓箱底的防禦神通!他自信,即便麵對同階煉虛修士的全力一擊,也足以抵擋!
然而——
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聲。
灰暗的寂滅歸墟劍光,如同熱刀切入黃油,毫無阻礙地、無聲無息地,穿透了那麵逆源巨盾!盾牌上的九顆扭曲星辰瞬間黯淡、崩解,化作精純的逆源之力,然後被劍光直接……湮滅、歸墟!
劍光速度不減,繼續點在了墨淵身前那層逆源鎧甲之上!
滋滋滋——!
刺耳的、仿佛法則被強行磨滅的聲音響起!逆源鎧甲爆發出濃鬱的黑光,無數墮落符文瘋狂閃爍、掙紮,試圖汙染、侵蝕那灰暗的劍光。但劍光之中蘊含的,是更加古老、更加純粹、更加接近本源的歸墟之力,尤其是在這歸墟潮汐爆發的環境中,威力更是被放大了數倍!
鎧甲上的黑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符文一個個破碎、消散!
墨淵臉色劇變,他能感覺到自己苦修多年的逆源之力,正在被那詭異的劍光飛速消磨、瓦解!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歸墟意境,正透過鎧甲,朝著他的本體侵蝕而來!
“不!!!”
他發出不甘的怒吼,瘋狂催動法力,甚至不惜燃燒本源,試圖將那灰暗劍光逼出體外!
但一切都太晚了。
寂滅歸墟劍,乃是淩雲凝聚了所有一切、甚至借用了天時地利的巔峰一擊,豈是那麼容易抵擋?
噗!
一聲輕響,仿佛某種東西被戳破。
灰暗的劍光,終究是穿透了逆源鎧甲的防禦,雖然光芒黯淡了大半,體積也縮小了許多,但依舊頑強地、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刺入了墨淵的胸膛!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墨淵身體猛地一僵,低頭看向自己胸口那一個不起眼的、沒有任何血液流出的灰暗孔洞。孔洞周圍的血肉、經脈、乃至法則,都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失去色彩、失去活力,化為最基礎的粒子,歸於虛無。
那灰暗的色彩,正沿著傷口向他全身急速蔓延!
“歸……墟……”
他張了張嘴,發出兩個模糊的音節,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憤怒、以及一絲……對那終極終結的恐懼。他感覺自己的生機、法力、神魂,都在被那侵入體內的歸墟之力強行剝離、拖向永恒的黑暗。
“小輩……聖殿……不會放過你……”
他用儘最後力氣,怨毒地看了淩雲一眼,隨即整個身體,從胸口那個孔洞開始,如同風化的沙雕,迅速化作飛灰,消散在狂暴的歸墟潮汐之中!
煉虛期大能,墨淵,隕落!
而淩雲在斬出這超越極限的一劍後,也幾乎油儘燈枯。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從半空中墜落,重重地砸在劇烈震動的地麵上,連一根手指都難以動彈。寂淵劍哀鳴一聲,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他的丹田,溫養沉寂。
他強行引動歸墟潮汐之力,對自身的負擔巨大無比,經脈多處崩裂,丹田近乎乾涸,寂滅星辰元神也變得虛幻不定,仿佛隨時會消散。傷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嚴重,已然真正觸及了生命本源!
但他成功了!他以化神後期之身,逆斬了一位煉虛期的大能!雖然借助了天時地利,雖然過程凶險萬分,但這戰績,足以震動諸天!
然而,危機並未解除,甚至更加恐怖!
墨淵的隕落,似乎徹底激怒了那頭引動潮汐的深淵魔龍,亦或者是歸墟潮汐本身失去了墨淵這個“宣泄口”,變得更加狂暴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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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
整個沉寂之眼,仿佛到了承受的極限!那巨大的魔氣漩渦瘋狂向內坍縮,中心處,一點極致的黑暗猛然爆發,化作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無窮無儘的歸墟之力如同決堤的星河,從黑洞中噴湧而出,席卷四麵八方!
空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然後被那歸墟之力同化、吞噬!堅固的岩壁、流淌的暗河、那些聖殿布置的陣基、甚至之前戰鬥殘留的能量……所有的一切,都在那灰白色的潮汐中迅速消融、歸於虛無!
這才是真正的歸墟潮汐!代表著宇宙終極的清理與終結!
“不好!”
淩雲心中駭然,強烈的死亡危機感讓他幾乎窒息!以他現在的狀態,一旦被這潮汐卷入核心,絕對十死無生,連渣都不會剩下!
他拚命掙紮,試圖調動一絲法力,施展遁術逃離。但傷勢太重,法力枯竭,連抬起手臂都無比困難。
眼看那灰白色的死亡潮汐如同海嘯般湧來,距離他不足百丈!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他懷中那枚一直沉寂的星樞令,忽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光!同時,閣靈“星”那溫和卻帶著急切的聲音,直接在他近乎停滯的識海中炸響:
“檢測到超高強度歸墟潮汐爆發!星使淩雲,立刻激發星樞令最高權限——‘星界接引’!坐標已鎖定,快!”
星界接引?
淩雲來不及細想,這是唯一的生路!他集中起殘存的所有意念,溝通那枚滾燙的星樞令,毫不猶豫地激發了其中蘊含的那股磅礴而神秘的空間力量!
嗡——!!!
一道粗大無比、完全由純淨星辰之力構成的光柱,無視了周圍狂暴的歸墟潮汐,驟然從天而降或許是穿透了層層空間),將淩雲徹底籠罩!
光柱之中,無數星辰幻生幻滅,浩瀚的星域道圖流轉,散發出穩定、秩序、與那毀滅一切的歸墟之力截然相反的磅礴氣息!
這星界接引之光,竟然暫時抵擋住了歸墟潮汐的侵蝕,在淩雲周圍形成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區域!
“坐標確認……千星界……接引開始……”
閣靈“星”的聲音帶著一種維係力量的艱難。
下一刻,淩雲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強大牽引力作用在身上,周圍的空間開始瘋狂扭曲、變幻!那毀滅性的歸墟潮汐、震耳欲聾的魔龍咆哮、以及整個黑風峽的景象,都在迅速遠離、模糊……
他仿佛被投入了一條由星光鋪就的漫長隧道,向著一個未知的、被稱為“千星界”的位麵,急速穿梭!
……
仿佛過去了千萬年,又仿佛隻是一瞬。
當那令人眩暈的時空變換感逐漸消退,淩雲猛地睜開雙眼。
入目之處,不再是黑風峽那死寂的黑暗與狂暴的魔氣,而是一片……他從未見過的瑰麗景象。
他正站在一片廣袤無垠的、由某種溫潤白玉鋪就的廣場之上。廣場上空,並非藍天白雲,而是一片無垠的、深邃的星空,無數星辰清晰可見,散發著柔和而永恒的光芒,將整個廣場映照得如同白晝。這些星辰並非靜止,而是在緩緩移動,軌跡玄奧,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
空氣中彌漫的,是濃鬱到近乎液化、卻又無比純淨溫和的天地元氣,其中更夾雜著一絲絲精純的星辰之力!僅僅是呼吸一口,淩雲就感覺乾涸的丹田傳來一絲久旱逢甘霖的舒泰感,沉重的傷勢似乎都緩解了一分。
放眼望去,廣場儘頭,是無數座高聳入雲的建築。這些建築風格奇特,並非傳統的亭台樓閣,而是由各種晶瑩剔透的水晶、散發著金屬光澤的奇異材料、以及流動的能量光帶構成,線條流暢而充滿未來感。許多建築甚至是懸浮在半空之中,由一道道彩虹般的能量橋梁連接。
更遠處,隱約可見巨大的、如同山嶽般的星空巨艦靜靜地停靠在虛空碼頭,一些造型奇特的飛行器如同流星般在建築之間穿梭,帶起道道絢麗的尾焰。
安靜,卻充滿了磅礴的生機與一種高度發達的文明氣息。
這裡……就是千星界?
淩雲心中震撼,這與蒼玄大陸、與破淵堡那種粗獷、混亂的風格截然不同,這裡的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充滿了秩序與科技或者說煉器文明)的美感。
他立刻檢查自身狀態。傷勢依舊極重,生命本源受損,但至少暫時脫離了歸墟潮汐的致命威脅。星樞令的光芒已經收斂,恢複了古樸的模樣,但其內部蘊含的能量似乎消耗巨大。
他強撐著虛弱的身體,環顧四周。廣場上並非空無一人,遠處有一些穿著統一製式、風格簡潔卻流露不凡氣息服裝的行人走過,他們看到突然出現在廣場中央、渾身血跡、氣息微弱的淩雲,大多隻是投來一絲好奇的目光,並未表現出過多的驚訝或敵意,似乎對這種突然出現的空間傳送司空見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