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號”如同一枚投入墨色海洋的梭子,在寂靜而危險的深層虛空中穩定前行。舷窗外是永恒的黑暗,唯有星舟自身防禦護盾散發的朦朧光輝,以及遠方那些如同冰冷眼眸的遙遠星辰,提供著微弱的光源與參照。
虛空並非絕對的空無,這裡充斥著稀薄卻狂暴的異種能量、細小的空間碎片、以及一些難以名狀的、由扭曲法則形成的詭異現象。星舟的護盾不時蕩漾起漣漪,發出輕微的嗡鳴,那是抵禦外界侵蝕的證明。
淩雲在貴賓艙的靜室中盤膝而坐,周身寂滅虛界緩緩流轉,與星舟航行帶來的微弱空間波動形成一種奇妙的共鳴。他並未完全沉浸於深層入定,而是分出一絲神識,如同最敏銳的雷達,持續感知著外界環境與星舟內部的情況。
一年的航程,對他而言是鞏固境界、修煉神通的寶貴時間。
《寂滅星辰指》的修煉進展迅速。煉虛期的神魂與法力,讓他對寂滅星力的壓縮與控製達到了新的高度。他並指如劍,指尖一點灰暗光芒凝聚,那光芒並不耀眼,卻仿佛能吞噬周圍的一切光線與生機,靜室內的空間都因其存在而微微向內塌陷。一指點出,無聲無息,前方用於測試的一塊星辰鐵錠,中心部位直接化為虛無,留下一個邊緣光滑、仿佛被最精密的工具切割過的孔洞。指力中蘊含的歸墟意境,更是能持續侵蝕殘留的物質結構。
《歸墟護體神光》的修煉則更側重於意境的融合。他需要將自身寂滅虛界的“終結”特性,與虛空中無處不在的、代表著萬物最終歸宿的“歸墟”道韻相連。起初頗為艱難,那宏大的歸墟道韻浩瀚而冰冷,難以捕捉。但隨著他對自身寂滅之道的理解加深,尤其是回想起引動源星意誌對抗暗蝕歸墟投影的經曆,他漸漸把握到了一絲訣竅。體表的灰暗光膜不再僅僅是法力凝聚,而是仿佛活了過來,如同一個微型的、不斷旋轉的歸墟入口,任何觸及的能量都會被其無情地分解、吞噬,化為維持神光運轉的養分。
除了修煉,他也偶爾離開艙室,前往星舟中部的公共區域。
餐廳提供著來自不同世界的特色靈食,雖然對煉虛期的他效果甚微,但能滿足口腹之欲,也能觀察到形形色色的乘客。交易區則更加熱鬨,不少乘客會在此擺攤,交換或出售一些得自各個世界的特產、材料、甚至是功法殘篇。淩雲也出手用幾塊用不上的高階礦石,換到了一小瓶“虛空蜃氣”,此物蘊含幻之法則,對修煉某些幻術或隱匿神通有奇效,或許將來能用上。
他注意到,乘客中至少有四位煉虛期修士。一位是穿著華貴錦袍、麵容富態、總是笑眯眯的人族老者,自稱“金萬貫”,似乎是個遊走諸天的商人,但淩雲能感覺到他體內隱藏著一股銳利的金係法則力量。一位是籠罩在綠色藤蔓編織的長袍中、氣息與自然融為一體的木靈族老嫗,被稱為“青藤婆婆”,沉默寡言。第三位則是一名背負長劍、眼神淩厲如鷹隼的青衣劍修,號“追風劍”,身上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煞氣。最後一位,則是一名始終獨處、周身環繞著淡淡水汽、麵容模糊不清的女子,無人知其來曆,也無人敢輕易打擾。
這四位煉虛,彼此之間也保持著距離,顯然各有目的。
航行平靜地過去了三個月。
這一日,淩雲正在靜室中嘗試將《虛空寂滅身》與寂滅虛界更深層次地結合,忽然,一陣極其尖銳、穿透力極強的警報聲,猛地響徹整個星舟!
嗚——!!!
警報聲淒厲而急促,帶著一種大難臨頭的緊迫感!
緊接著,星舟內部所有的照明符文瞬間轉為刺目的紅色,廣播中傳來船長焦急甚至帶著一絲驚恐的聲音:
“所有乘客注意!所有乘客注意!前方發現大規模不明艦隊!能量反應極高!疑似……虛空星盜!重複,疑似虛空星盜!請所有戰鬥人員即刻做好迎戰準備!非戰鬥人員請立刻返回艙室,開啟獨立防護陣法!”
虛空星盜!
淩雲猛地睜開雙眼,眸中灰暗光芒一閃而逝。神識瞬間穿透艙室壁壘,向外蔓延。
隻見在星舟正前方,那原本永恒的黑暗虛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密密麻麻、如同蝗蟲過境般的黑影!那是由上百艘大小不一、造型猙獰、塗裝著各種骷髏、毒牙、利爪標誌的星盜艦船組成的龐大艦隊!它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呈扇形散開,正朝著“破浪號”包抄而來!
這些星盜艦船風格粗獷,大多由各種廢棄星舟殘骸、掠奪來的部件強行拚接而成,看起來破破爛爛,但艦首那猙獰的撞角和密密麻麻、閃爍著危險光芒的能量炮口,卻彰顯著其不容小覷的戰鬥力。尤其是艦隊中央,那三艘長度超過五千丈、通體漆黑、如同三條猙獰惡龍的主艦,散發出的能量波動,赫然達到了威脅煉虛期的程度!
“是‘黑骷星盜團’!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條相對安全的航線上?!”廣播中,船長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絕望,“完了……他們的首領‘骸骨君王’是煉虛中期的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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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骷星盜團?骸骨君王?
淩雲眉頭微蹙。資料中對此略有提及,這是活躍在千星界與玄黃大世界之間某片混亂星域的強大星盜勢力,以凶殘和睚眥必報聞名,連一些大型商行都不願輕易招惹。其首領骸骨君王,據說修煉的是某種詭異的骨道魔功,實力強橫。
“破浪號”雖然也是巡天級星舟,防禦力和火力不俗,但麵對數量遠超己方、且擁有煉虛中期強者坐鎮的星盜艦隊,勝算渺茫。
星舟內部已然亂成一團。驚恐的尖叫、慌亂的奔跑聲、孩子的哭鬨聲不絕於耳。一些低階修士麵如土色,瑟瑟發抖。即便是元嬰、化神修士,也大多臉色難看,眼中充滿恐懼。
“所有乘客!請聽從指揮!護盾能量提升至最大!所有攻擊陣法充能!諸位道友,此刻唯有同心協力,方有一線生機!”船長的聲音再次響起,試圖穩定局勢。
然而,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就在這時,那星盜艦隊中央,最大的那艘主艦艦首,一個完全由森白骸骨構築而成的王座緩緩升起。王座之上,端坐著一個身高三丈、通體如同白玉雕琢、但眼眶中燃燒著幽綠色魂火的巨大骷髏!它身披一件破爛的黑色披風,手持一柄由無數細小骷髏頭纏繞而成的權杖,散發著令人靈魂凍結的陰冷與死寂氣息!
骸骨君王!
它那空洞的眼眶掃過“破浪號”,下頜骨開合,發出一種直接作用於神魂的、沙啞而充滿惡意的精神波動:
“螻蟻們……留下星舟和所有財物……可饒你們不死……否則……魂火抽離……永世煎熬……”
煉虛中期的恐怖威壓如同潮水般湧來,即使隔著星舟護盾,也讓不少低階修士直接癱軟在地,神魂震蕩。
“哼!骸骨老魔,你好大的口氣!”一聲冷喝響起,卻是那名青衣劍修“追風劍”站了出來。他周身劍氣勃發,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竟暫時抵擋住了那恐怖的威壓,“想要財物,先問過我手中的劍!”
“桀桀桀……一個小小的煉虛初期劍修,也敢在本君麵前放肆?”骸骨君王發出不屑的怪笑,權杖一揮,“兒郎們!給本君撕碎這層龜殼!活捉所有修士,他們的血肉和靈魂,將是獻給‘萬骸祖神’最好的祭品!”
隨著它一聲令下,上百艘星盜艦船同時開火!無數道顏色各異、但都蘊含著毀滅性能量的光柱、腐蝕射線、實體炮彈,如同暴雨般傾瀉在“破浪號”的護盾之上!
轟!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連綿不絕!整個星舟劇烈震顫,護盾光芒瘋狂閃爍,明滅不定,能量刻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下跌!舷窗外,是一片刺目的能量閃光和爆炸的火光,仿佛置身於煉獄!
“頂住!所有陣法超負荷運轉!”船長嘶聲力竭地吼道。
星舟自身的炮火也開始還擊,道道粗大的能量光柱射向星盜艦隊,擊毀了幾艘衝在前麵的小型艦船,爆成一團團火球。但在絕對的數量劣勢下,這點反擊如同杯水車薪。
更麻煩的是,那三艘星盜主艦並未參與齊射,而是緩緩前壓,艦首凝聚起更加恐怖的能量波動,顯然是在準備更強力的攻擊!
情況危急!
淩雲站在舷窗前,目光冰冷地看著外麵的激戰。他並不想多管閒事,但星舟若被攻破,他也難免麻煩。而且,這些星盜手段殘忍,視生靈為祭品,讓他心生厭惡。
更重要的是,他隱隱感覺,這次襲擊似乎並非偶然。黑骷星盜團雖然凶名在外,但通常不會輕易襲擊萬界商行這種大型勢力的正規星舟,尤其是在這條相對安全的航線上。而且,骸骨君王口中的“萬骸祖神”,讓他聯想到了一些關於聖殿下屬某個分支勢力的描述……
就在這時,那三艘星盜主艦的攻擊已然準備完畢!三道直徑超過百丈、分彆呈現慘白、幽綠、漆黑的毀滅性能量光柱,如同三條咆哮的惡龍,撕裂虛空,狠狠地撞向了“破浪號”的護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