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墨離的生活變得規律而充實。白日裡,他準時前往天工坊主殿聽講,或是在分配的地火室內完成張啟年布置下的種種煉器功課。夜晚,則閉門不出,神識沉入魂海,在棱晶輔助下瘋狂消化著藏經閣得來的海量知識。
張啟年的講授由淺入深,係統而嚴謹。從最基礎的材料熔煉火候把控,到不同屬性靈材的融合相性,再到初步的器胚塑形與基礎符陣銘刻,每一步都蘊含深意,遠非那半部《玄黃經》的殘缺傳承和自行摸索可比。
墨離如饑似渴地吸收著。他有深厚的底子混沌道胎的領悟力、遠超同階的神識、優化後的功法),更有棱晶這個超級輔助。張啟年所講的每一個要點,都能瞬間被理解、吸收,並與棱晶數據庫中的海量信息相互印證、推演,往往能舉一反三,觸及更深層的原理。
但他表現出的,始終是一個“悟性頗高、基礎紮實、偶爾有靈光一閃”的築基期弟子形象。完成功課的質量總是保持在優秀線之上,卻又巧妙地控製在“天才築基修士”可能達到的範疇內,絕不會離譜到讓人直接聯想到老怪物轉世或身懷異寶。
例如,處理一種名為“千韌藤”的三階木屬性輔材,需以文火慢煨九九八十一息,逼出其中膠質,同時不能損傷其韌性。張啟年門下幾位金丹弟子操作起來都小心翼翼,耗時頗長。墨離卻能在棱晶精準控溫下,將火候維持在毫厘之間,同時以神識細微震蕩,加速膠質析出,僅用六十息便完美達成,成品品質甚至更高。他對外則解釋為“對木火相生略有感悟,僥幸縮短了些時間”。
這種表現在一眾弟子中已堪稱驚豔,引得不少關注。那位名叫趙鐵河的壯漢師兄,就經常湊過來,瞪著一雙牛眼看他操作,嘴裡嘖嘖稱奇:“墨師弟,你這手控火真是絕了!俺老趙練了十年都達不到這水準!有啥訣竅不?”
墨離便撿些張啟年講過的要點,結合自己的理解當然是閹割版),與趙鐵河交流。趙鐵河雖性子直莽,但在煉器上卻有一股鑽勁,兩人倒是頗聊得來。從趙鐵河口中,墨離也得知了不少宗門趣事和各位師兄師姐的性情。
另一位經常打交道的,是那位擅長藥理的蘇婉師姐。她修為在金丹中期,性情溫婉細膩,因煉丹亦需控火,時常來天工坊借用地火室或是請教張啟年。有次墨離精煉一批需要保持活性的“玉髓芝”粉末,火候要求極為苛刻,連蘇婉都幾次失手。墨離在棱晶輔助下一次成功,成品藥性完美保留,讓蘇婉驚歎不已,此後便時常與他探討些火力精細操控的問題。
墨離樂得與這些同門交流,既能掩飾自身異常,又能從不同角度獲取知識,豐富棱晶數據庫。他在天工坊的人緣,倒是漸漸好了起來。
這一日,張啟年講授的是“爆燃法”精金提純。這是一種高風險高回報的手法,通過瞬間的火焰爆發力,衝散金鐵內部的頑固雜質節點,但對控火要求極高,稍有不慎便會徹底毀掉材料。
演示過後,張啟年讓弟子們各自嘗試,材料是每人三塊“斑駁精金”。
地火室內頓時響起一連串或沉悶或尖銳的爆鳴,伴隨著幾聲懊惱的歎息——已有弟子控製不當,將精金炸成了廢渣。
墨離靜心凝神,神識籠罩著爐中那塊暗沉的精金。優化後的《燃木心訣》運轉,地火在他操控下變得極富張力,如同拉滿的弓弦。他並沒有完全按照張啟年所授的標準流程,而是根據棱晶對這塊精金內部結構的瞬間分析,微調了火焰爆發的角度和力度。
“轟!”一聲低沉卻勁力十足的悶響。
火光乍現即收。
爐中,那塊精金體積縮小了近三分之一,表麵斑駁儘去,呈現出一種純粹無比、銳氣逼人的亮金色澤,提純完美!
一旁的趙鐵河剛把自己第二塊精金炸黑了一半,看到墨離爐中的成果,眼睛都直了:“又成了?!師弟你這‘僥幸’也太多了吧!”
連不遠處正在指導蘇婉的張啟年,也投來了目光,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深邃。
墨離謙遜一笑,正欲開口,張啟年卻已走了過來,拿起那塊提純後的精金,仔細探查片刻,緩緩道:“爆點偏移三厘,勁力內收半成。誰教你的?”
靜室瞬間安靜下來。趙鐵河和蘇婉都屏住了呼吸。
墨離心頭一凜,知道張啟年眼光毒辣,還是看出了他手法中那極其細微的、超越傳授範圍的優化。他麵色不變,恭敬回答:“回師尊,無人教授。弟子隻是覺得,這塊精金左下方的雜質節點似乎比右上方更為頑固,標準爆點難以兼顧,便嘗試微調了一下火力側重。”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體現的是觀察入微和一絲膽大心細,而非擁有超越認知的探查手段。
張啟年盯著他看了片刻,直看得墨離背後幾乎要滲出冷汗,才忽然笑了笑:“觀察力不錯,膽子也大。但此法凶險,下次不可妄動,需先行稟報。”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是,弟子謹遵師尊教誨。”墨離低頭應下。
“嗯。”張啟年將精金丟還給他,“今日功課完成得不錯。明日不必來主殿,去器閣尋執事弟子,領一份‘巡邏護鏡’的煉製任務,這是清單。”他拋過來一枚玉簡,“十日內完成即可。”
說完,便轉身離去。
墨離接過玉簡,神識一掃,裡麵是一種名為“鷹眼”的製式巡邏護鏡的煉製方法,品階不高,隻是二階中品,但結構頗為複雜,涉及光學聚焦、遠視符文、以及簡單的預警陣法的複合銘刻,對於築基弟子來說,算是個不小的挑戰,尤其考驗綜合能力。
這顯然是新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