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之神那凝聚著浩瀚星圖偉力的巨掌緩緩閉合,掌心之中,正是歸墟之獸那一縷瘋狂掙紮、妄圖反撲的狡猾靈智。那靈智如同困於琥珀中的毒蟲,散發出令人心悸的絕望嘶鳴,其侵蝕生機的黑暗氣息在神聖星輝的照耀下,如同沸湯潑雪,嗤嗤作響,飛速消融。
“執掌虛無,禍亂‘存在’,是為大逆!”守護之神的聲音隆隆作響,每一個字都蘊含著源圖本身的宏大意旨,震蕩著這片重獲新生的世界邊緣,“汝之殘喘,源於混沌之隙,悖逆之源圖之律令。今,當徹底塵歸塵,虛歸虛!”
話音落下,掌心轟然合攏!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深邃到極致的“湮滅”。守護之神的巨掌仿佛化作了星核源圖本身運轉的一個節點,掌心空間瞬間坍縮為一點純粹的法則之力,歸墟靈智最後的哀嚎被硬生生掐斷,連同其黑暗的氣息、侵蝕的意誌,都在那極致的光明與法則的碾壓下,被徹底分解、歸化、湮滅為虛無。最後一點掙紮的黑影,如同被風吹散的灰燼,連一絲漣漪都未曾留下,便徹底消失在這片被守護住的世界之外。
混沌戰場上殘留的最後一絲陰冷與侵蝕感,也隨著它的湮滅而徹底消散。唯有守護之神掌緣流淌下的星輝,帶著純淨的秩序力量,悄然融入新生的“存在”之中。
巨大的星圖守護神緩緩低頭,那雙仿佛容納了萬千星河的眼眸掃過力竭的四人。那目光不再有憤怒或威嚴,隻剩下一種曆經無儘時光沉澱下來的溫柔與肯定。
“契約者……”祂的目光最終落在沈星野身上,聲音變得如同穿過亙古宇宙的微風,清晰而柔和,“汝以心魂契合源圖,承載吾之‘存在權柄’。此役,汝等不負此身,不負此心。守護之責,已踐於行。”
說罷,那由純粹星圖法則凝聚的巨大身影開始緩緩變得透明,點點星光從祂龐大的身軀上飄散開來,如同億萬星辰的禮花。最終,祂龐大的形體徹底化作一道溫暖浩瀚的星光洪流,如同銀河回卷,悄無聲息地流回懸浮在沈星野身前、已經光芒溫潤的星核源圖之中。源圖的光芒微微一漲,隨即恢複了內斂的平靜,仿佛一個疲憊卻滿足的守護者,靜靜沉浮。
守護之神徹底回歸源土,那股令人窒息的神威也隨之消散。劫後餘生的寂靜中,隻剩下四人粗重、近乎虛脫的喘息聲。
沈星野身體晃了晃,剛才強行共鳴源圖已是榨乾了他最後一絲力氣,此刻精神一鬆,意識投影更加模糊,幾乎要潰散。一隻冰冷卻異常堅定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臂膀。
“小子!挺住!”是什麼人!他半跪在地,魂光已經稀薄得近乎透明,煙鬥隻剩下半截杆還夾在指間,但那雙眼眸卻亮得驚人,帶著一種長輩才有的關切與欣慰。他的另一隻手甚至用力拍了拍沈星野的背,雖然這動作幾乎讓他本就潰散的魂體波動了一下。
幾乎在同時,另一邊也伸過來一雙手。林薇踉蹌著撲到沈星野身邊,她幾乎完全透明了,聖光徹底枯竭,身體也虛化得接近虛無。但她的意誌卻前所未有的堅定。她沒有說話,隻是用儘最後一點能凝聚的“存在”之力,緊緊地、緊緊地環住沈星野半透明的身體,仿佛要將自己僅存的生命力傳遞過去。她那帶著淚痕的臉頰緊貼著沈星野冰冷的意識投影,傳遞著劫後餘生的戰栗與慶幸。淚水無聲滑落,這一次,滾燙的眼淚卻不再是絕望,而是極致的喜悅與後怕。
神將杵著那修複了半截卻已布滿裂痕的神聖長槍,每一步踏出都伴隨著金屬的呻吟和沉重。他走到三人身旁,偉岸的身軀挺得筆直,儘管鎧甲破碎,肩骨可能已經折斷,但那雙燃燒著永恒戰意的金色眼眸,此刻卻無比柔和地注視著他們。他伸出巨大的手掌,沒有動用神力,隻是用那因疲憊而微微顫抖的手,輕輕地按在沈星野的肩頭,也覆蓋在林薇和神秘人相互扶持的手臂之上——一個沉默卻沉重的保護與認可的姿勢。
四人,一個意識即將潰散的靈魂,一個本源枯竭的聖軀,一個魂光渙散的意誌,一位重傷瀕臨極限的神明。他們在浩劫之後,在這片重新擁抱生機的世界邊緣,以相互倚靠的姿態,構築起一道比任何壁壘都更堅固的風景線。無聲的暖流在他們之間流淌,那是無需言語的信任、是生死相托後的釋然、是共同守護住這片“存在”所帶來的、無與倫比的歸屬感與心安。
遠處的大地,嫩芽頂開焦土,頑強地探出新綠;沉寂的河流在星光與陽光的雙重沐浴下,重新汩汩流淌,發出清脆的樂章。微風拂過,帶著新鮮的泥土氣息和遠方森林的低語,溫柔地拂過他們疲憊的身心。
星核源圖靜靜懸浮,溫潤的光芒守護著他們,也守護著這片剛剛從混沌深淵被拉回、正煥發出勃勃生機的天地。
沈星野感受著肩頭的神秘人殘存的煙絲味道儘管煙鬥碎了,但他魂體裡似乎還帶著那股熟悉的氣息)、臂彎間林薇冰冷的淚水和灼熱的守護意誌、背上神將那如山嶽般沉甸卻無比安穩的手掌……他那幾乎渙散的意識投影,終於一點、一點地重新凝聚起來,仿佛初生的星辰找到了歸位的主序星軌。一絲極淡、卻無比真實的笑容,緩緩浮現在他蒼白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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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
這一次,是真正的勝利。
陽光灑落,照亮四道相互依偎的身影,也將他們的影子長長地印在這片被共同守護下來的、永恒流動著生機的大地上。世界安然,前路漫漫,但他們同在。
星核源圖懸浮在沈星野胸前,溫潤的光芒如同初生的朝陽,不刺眼卻充滿生命力。那光芒輕輕脈動,每一次閃爍都帶來一絲溫暖的慰藉,撫平他們靈魂深處的創傷。
沈星野的意識逐漸凝聚,像是從深海中緩緩上浮的潛水者。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臂彎間林薇的重量——不重,卻異常真實。她的臉頰貼在他的頸側,淚水早已乾涸,隻留下微鹹的痕跡。他能感覺到她急促的呼吸噴吐在自己皮膚上,微弱卻堅定。
我們...贏了?沈星野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像是許久未曾使用過的古老樂器,發出的第一個音符。
贏了。煙鬥客——那個自稱神秘人的存在——在他另一側低聲回答。沈星野這才注意到,煙鬥客的魂體已經稀薄到幾乎透明,那標誌性的煙鬥隻剩下半截黑色的杆子,還倔強地夾在他枯瘦的手指間。那頭歸墟之獸的靈智被徹底湮滅了,守護之神也回歸了源土。
神將沉默地站在他們對麵,破碎的鎧甲反射著源圖溫和的光芒。他那金色的眼眸雖然依舊燃燒著戰意,卻多了幾分柔和。他微微點頭,確認了煙鬥客的話。
沈星野試圖撐起身體,卻發現自己的手臂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他勉強抬起頭,環顧四周。混沌戰場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正在複蘇的土地。焦黑的土壤中,嫩綠的芽尖倔強地探出頭來;遠處,一條細小的溪流正從石縫中滲出,發出歡快的潺潺聲。
這...這是...沈星野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切。
世界的自我修複。神將低沉的聲音響起,在歸墟之獸的靈智被消滅後,被侵蝕的法則開始回歸正軌。
林薇微微抬起頭,她聖潔的麵容上還殘留著淚痕,但眼中閃爍著劫後餘生的光芒。我們真的做到了。她的聲音輕得如同耳語,卻飽含著難以言喻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