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韓猛臉色一變。
“報!韓頭兒!不好了!”一名渾身是血的密探跌跌撞撞衝進來,“羌…羌人!燒當羌的蠻子殺進城了!東門…東門守軍被他們買通了!”
仿佛印證他的話,“轟隆”一聲巨響!督郵府厚重的包銅大門竟被整個撞塌!煙塵彌漫中,一個鐵塔般的身影當先踏入。來人頭戴插著雄鷹翎毛的皮盔,身披犛牛皮甲,臉上塗抹著猙獰的靛藍油彩,手中一柄車輪巨斧還在滴血,正是燒當羌王芒中!
他身後,是潮水般湧入的燒當羌勇士!這些高原的戰士,發出野性的戰吼,眼中燃燒著複仇和獲取鹽巴的渴望!
“青鹽!漢家將軍的鹽!”芒中巨斧一指韓猛,用生硬的漢話吼道,“殺光魏狗!鹽巴管夠!”
“殺——!”羌兵如同聞到血腥的狼群,猛撲而上!
韓猛肝膽俱裂!他萬萬沒想到,夏侯霸不僅聯絡了張就,竟連這些桀驁不馴的羌人都能驅策!更沒想到,郭淮的清洗,反而逼得張就的殘餘力量和芒中合流了!
“擋住!快擋住!”韓猛嘶吼著揮刀,砍翻一名衝近的羌兵。但他手下這幾十名密探,如何擋得住數百悍不畏死的羌人狂潮?瞬間就被淹沒!刀光斧影,血肉橫飛!
張就躺在地上,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嗆咳著,竟露出一絲快意而淒涼的笑容。他用儘最後力氣,指向韓猛掉落在不遠處的螭龍佩,對一名衝到他身邊的羌人小頭目嘶聲道:“…佩…給…給夏侯將軍…或…或薑…”話音未落,氣絕身亡。
那小頭目似懂非懂,一把抓起染血的螭龍佩揣入懷中,隨即嚎叫著加入戰團。
南安城,徹底陷入混亂。芒中羌兵四處縱火,攻擊魏軍據點。忠於張就的少量城防兵與韓猛的密探餘孽還在巷戰。而真正的南安魏軍主力,卻被這突如其來的內外夾攻打懵了頭,指揮係統陷入癱瘓。
燒當羌王這枚夏侯霸埋下的“鹽引”,此刻化作最致命的毒牙,狠狠反噬了南安守軍的心臟!
隴山支脈,野狼峪。寒風卷過覆雪的山梁,發出嗚咽般的哨音。
魏軍隴西督糧校尉鄧範,裹緊了厚重的皮裘,焦躁地策馬在蜿蜒的山道上行進。他身後,是綿延數裡的運糧車隊,大車上滿載著供應祁山前線的粟米、醃肉和箭矢。車軲轆碾過凍硬的土地,發出單調而沉重的呻吟,押運的士卒縮著脖子,嗬出的白氣迅速在胡須上凝結成霜。
“快!再快些!祁山軍情如火!”鄧範揮鞭抽打著空氣,厲聲催促。上邽糧倉被焚的消息如同瘟疫般蔓延,祁山堡危在旦夕,這批糧食是郭淮勒緊褲腰帶才從各郡擠出來的救命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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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隊伍最前方的斥候尖兵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從馬背上栽落!緊接著,尖銳的骨哨聲如同鬼哭,從兩側覆雪的山梁上四麵八方響起!
“敵襲!結陣!結圓陣!”鄧範頭皮發麻,嘶聲狂吼!訓練有素的魏軍押糧兵還算反應迅速,大車被奮力推向道路外側,首尾相連,士卒們依托車體,長矛如林般探出,弓弩手倉促上弦。
然而,來襲者並非預想中的蜀軍!
隻見兩側山梁上,如同鬼魅般冒出無數騎手!他們沒有統一的甲胄,穿著雜色的皮袍,頭上裹著厚厚的毛氈,臉上塗抹著防凍的油脂和神秘的圖騰。他們胯下的戰馬矮小精悍,在崎嶇的雪坡上奔跑如履平地!為首一人,身形異常雄壯,手持一柄誇張的牛角大弓,正是燒當羌王麾下第一勇士,號稱“雪山鷂鷹”的兀骨!
“放箭——!”鄧範看清來人裝束,心中稍定,羌人!烏合之眾!他手中令旗猛揮。
魏軍強弩齊發!密集的箭雨帶著厲嘯撲向衝鋒的羌騎!
但羌人的戰術詭異無比!他們並不硬衝,如同被驚散的狼群,在箭雨覆蓋前瞬間四散!矮小的馬匹展現出驚人的靈活性,在雪坡岩石間騰挪跳躍。魏軍的弩箭大部分落空,深深釘入雪地。隻有少數倒黴的羌騎中箭落馬,發出短促的慘叫。
兀骨狂笑著,在奔馳中開弓如滿月!那牛角大弓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嗡!一支粗如拇指、箭簇閃爍著幽藍光澤淬有狼毒)的重箭離弦!箭速快得隻在空中留下一道殘影!
“噗!”
一名站在車頂指揮的魏軍屯長,頭盔如同紙糊般被洞穿!箭簇從後腦透出,帶出一蓬紅白血漿!屍體轟然栽落車下!
“散開!遊射!”兀骨用羌語狂吼。羌騎如同附骨之疽,繞著魏軍的車陣高速盤旋,精準的箭矢如同毒蜂,從各個刁鑽的角度射入車陣縫隙!魏軍弓弩手一旦露頭還擊,立刻會招致數倍箭雨的覆蓋!慘叫聲此起彼伏。
鄧範又驚又怒,這些羌人何時變得如此難纏?他抽出佩刀:“騎隊!隨我衝出去!驅散他們!”
五十名魏軍騎兵轟然應諾,跟隨鄧範衝出車陣,挺起長槊,試圖驅趕這些惱人的“蒼蠅”。
就在魏軍騎隊衝出車陣保護,隊形拉開的瞬間!兀骨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凶光!他猛地發出一聲如同夜梟般的尖利呼哨!
“嗚嗷——!”
兩側山梁更高處,積雪突然炸開!數十名身披白色毛皮偽裝、幾乎與雪地融為一體的羌人伏兵猛地站起!他們手中並非弓箭,而是一根根帶著沉重石球或鐵鉤的、浸透了牛油的粗大繩索——套馬索!
“擲!”
數十根套索如同有生命的毒蛇,帶著淒厲的風聲,旋轉著拋向衝鋒的魏軍騎兵!
“不好!”鄧範亡魂皆冒!但為時已晚!
衝在最前的數名魏騎,連人帶馬瞬間被呼嘯而至的套索纏住!繩索在巨大慣性下猛地收緊!哢嚓!戰馬的脖頸被硬生生勒斷!馬背上的騎士慘叫著被甩飛出去!後續的騎兵收勢不及,狠狠撞上前麵倒斃的人馬屍體,頓時人仰馬翻,陣型大亂!
“殺——!”兀骨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棄弓拔刀,一夾馬腹,如同俯衝的鷂鷹,帶著山呼海嘯般的羌騎,從山坡上猛衝而下!目標直指混亂的魏軍騎隊和失去機動力量保護的車陣!
羌騎如同滾燙的尖刀切入牛油!彎刀揮舞,帶起片片血雨!魏軍押糧兵雖奮力抵抗,但在內外夾攻、指揮混亂下,陣型迅速崩潰!鄧範被數名羌騎圍住,左支右絀,身中數刀,眼看就要斃命當場!
“鹽!漢家將軍的鹽!”兀骨一刀劈開一輛糧車的苫布,露出裡麵雪白的顆粒,興奮地用羌語大吼。羌兵們更加瘋狂,不再戀戰,而是拚命砍斷車轅繩索,搶奪能帶走的糧食,尤其是那些珍貴的鹽袋!他們用彎刀劃開糧袋,任由金黃的粟米如同溪流般傾瀉在雪地上,隻為騰出位置裝載鹽巴。
鄧範倒在血泊中,眼睜睜看著救命的軍糧被劫掠、糟蹋,看著那些羌人因搶奪鹽袋而互相咒罵甚至拔刀相向,心中一片冰涼。夏侯霸用三千斤青鹽引來的,是一群貪婪的狼,更是一道精準劈斷魏軍命脈的驚雷!祁山堡,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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