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鼓驚空震夜營,烽煙繞郭困王城。
佯攻漢水牽強敵,暗遣龍鱗襲險城。
劍指廣陽尋隙進,兵隨帝令趁虛行。
今宵若破金湯固,再振炎旗複洛京。
南陽盆地,上庸城北,漢水之濱。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隻有漢水潺潺的流淌聲。然而,這寂靜很快被徹底打破。
咚!咚!咚!咚!
沉悶如雷的戰鼓聲毫無征兆地響起,一聲緊似一聲,如同巨人的心跳,重重敲擊在寂靜的曠野和上庸城頭守軍的心房上!鼓聲並非來自一個方向,而是從漢水南岸多個預設的鼓點位置同時擂響,在群山和河穀間回蕩、疊加,彙成一片排山倒海的聲浪!
“敵襲!蜀軍夜攻!”上庸城頭瞬間炸鍋!警鑼瘋響,火把亂晃,守軍驚慌失措地湧上城垛。
然而,想象中的大軍渡河強攻並未出現。隻有鼓聲,震耳欲聾、永不停歇的鼓聲!如同無形的重錘,反複捶打著守軍的神經。
“點火!”負責南路佯攻的吳懿沉穩下令。
刹那間,上庸城北、西、東三個方向,遠離河岸的山林地帶,數十處預先布置好的火堆被同時點燃!火油潑灑,乾燥的林木和枯草瞬間化作一條條咆哮的火龍,蜿蜒竄上夜空!火光衝天,將半邊天際映照得如同白晝!更令人心悸的是,這些火點並非雜亂無章,而是隱隱形成了烽燧傳訊的鏈條形態,直指北方的南陽盆地腹地!
“烽火!是烽火!蜀軍主力從北麵山裡殺出來了!”城頭一個眼尖的守軍指著那連成一片、象征大軍入侵的烽火帶,驚恐地尖叫起來!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守將臉色鐵青,扶著城垛的手指因用力而發白:“快!快派斥候出城,探明火起方向虛實!弓弩手戒備!滾木礌石準備!通知鄧都督!蜀軍主力夜襲,疑有奇兵繞後!”
“諾!”副將聲音發顫地領命而去。
此刻,在漢水南岸一處隱蔽的高坡上,羅憲之子羅襲正帶著一隊精悍的士兵奮力擂鼓。巨大的牛皮鼓麵在他和士兵們輪番的捶打下劇烈震顫,發出震人心魄的轟鳴。羅襲年輕的臉龐在鼓點跳躍的火光映照下滿是汗水,眼神卻異常興奮。他身邊一個剛入伍不久的小兵,被這宏大的聲勢刺激得滿臉通紅,一邊用儘全身力氣掄動鼓槌,一邊嘶聲大喊:“擂!使勁擂!讓魏狗睡不著覺!”
“很好!”羅憲策馬巡視各鼓點,看著遠處上庸城頭亂作一團的景象,聽著那持續不斷的恐怖鼓聲和山林中越燒越旺的“烽火”,嘴角露出一絲冷峻的笑意。他對身邊的吳懿道:“吳將軍,明日白天,再派幾支精乾小隊,換上魏軍潰兵衣甲,至南陽、新野附近‘潰逃’,散布流言。務必讓王昶確信,我主力已深入其腹地!”
“好!”吳懿點頭,“讓他首尾難顧,看他那三萬豫州兵,還敢不敢放心北上洛陽!”
鼓聲不息,火光映天。這無形的枷鎖,將鄧艾的荊州兵團和王昶的豫州援兵,牢牢地釘死在了漢水之南與南陽盆地之中,動彈不得。
洛陽,魏宮,嘉福殿。
燭火搖曳,卻驅不散殿內沉鬱得令人窒息的陰霾。魏帝曹芳傀儡)麵無人色地蜷縮在禦座上。權傾朝野的大將軍司馬昭,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沉穩,焦躁地在殿內來回踱步,如同困獸。殿中重臣個個麵如土灰,噤若寒蟬。
“廢物!都是廢物!”司馬昭猛地停下腳步,將一份染著泥汙的急報狠狠摔在地上,聲音因憤怒而扭曲,“函穀關一日即破!司馬亮被俘!陳到、魏延的主力明日即至城下!王昶呢?他的三萬援兵在哪裡?!”
“大將軍息怒!”尚書令陳泰硬著頭皮出列,“王征東王昶)已過滎陽,然…然荊州鄧艾急報,蜀軍吳懿、羅憲部大舉出上庸,疑有奇兵深入南陽,焚山舉火,鼓噪震天!王征東唯恐豫州有失,大軍行進…略有遲滯…”
“遲滯?!”司馬昭怒極反笑,“等他‘遲滯’到洛陽,本將軍的人頭早已掛在城樓上了!”
“報——!”一名內侍連滾爬爬衝入大殿,聲音帶著哭腔,“八百裡加急!河內…河內汲縣急報!昨夜…昨夜趙雲親率蜀軍十萬鐵騎,焚毀汲縣巨倉!火光映天百裡!汲縣守軍親眼所見,蜀軍旗幟漫山遍野,喊殺聲震天動地!疑…疑為蜀軍主力已入河北!汲縣守將閉城死守,請求鄴城速發援兵!”
“十萬鐵騎入河北?!”殿內瞬間一片死寂,隨即爆發出驚恐的抽氣聲!
“這…這怎麼可能?蜀軍主力明明在洛陽西…”
“難道…難道諸葛亮的潼關主力是疑兵?!”
“鄴城!鄴城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