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肉瘤被一劍斬破，其中蘊含的恐怖意誌徹底消散。失去了能量核心的支撐，那座龐大的黑色祭壇發出一連串不堪重負的崩裂聲，巨大的裂痕迅速蔓延全身。構成祭壇的未知黑色物質開始失去光澤，剝落坍塌，連帶著整個依附於海溝岩壁的深淵基地建築群，都開始了連鎖性的結構崩潰。
“基地要塌了！所有人，立刻撤離！重複，立刻撤離！”雪靈兒急促的聲音在通訊頻道中響起，帶著劫後餘生的緊迫。
“撤退！按預定序列撤回‘海淵行者號’！”林嘯壓下體內的虛弱感，立刻下令。他的聲音依舊沉穩，仿佛剛才那斬破虛妄的一劍並未耗儘他的心力。
戰場瞬間轉換。幸存的遠征軍成員不再戀戰，迅速脫離與殘餘怪物的接觸，朝著懸浮在不遠處的深潛器撤退。那些失去了虛空意誌主導的深海巨獸改造體和冥府精英，似乎陷入了混亂與茫然，攻擊不再有組織，這為撤離減輕了不少壓力。
鐵壁依舊頂在最後，指揮著重甲戰士們有序後撤，用盾牌抵擋著零星的追擊。夜影和孤狼的小隊則遊弋在側翼，清除著試圖靠近的散兵遊勇。
當最後一名隊員通過減壓艙門進入深潛器後，鐵壁才在夜影的接應下，最後一個撤回。艙門閉合的瞬間，外麵傳來了沉悶而連綿的巨響，那是整個深淵基地徹底崩塌的聲音。
“海淵行者號，最大功率，上浮！”林嘯命令道。
深潛器引擎全開，對抗著巨大的水壓，開始向著海麵疾速攀升。艙室內一片寂靜，隻有儀器運行的微弱嗡鳴和隊員們粗重的喘息聲。戰鬥逐漸消退，疲憊與傷痛湧了上來。
直到深潛器劇烈一震，徹底衝破海麵，舷窗外刺入久違的天光。
東方海平線上，厚重的雲層被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一絲絲、一縷縷的光芒頑強地穿透黑暗，將墨色的海麵點亮。天空從深藍漸變為魚肚白，又迅速渲染開瑰麗的橘紅與金黃。一輪紅日，即將躍出水麵。
黎明，到來了。
他們成功了。騰龍財閥經營多年、耗費無數資源打造的“黎明計劃”核心，那個試圖召喚虛空主宰降臨現實的深淵基地，被徹底摧毀。現實世界最大的威脅，暫時解除。騰龍財閥的首腦在計劃失敗後已然失蹤，其龐大的商業帝國也正麵臨著各方的清算與瓜分。
陽光透過觀察窗，灑在艙內每一張疲憊卻帶著慶幸的臉上。
然而，勝利的喜悅還未來得及完全綻放，就被沉重的代價所衝淡。
清點結果很快出來。異安局派出的最頂尖超能特工，傷亡過半，那些熟悉的麵孔永遠留在了萬米之下的黑暗之中。神殿精英團，無人完好，個個帶傷，裝備破損嚴重。
而最觸目驚心的，是鐵壁。他躺在臨時鋪開的醫療床上，那身特製的合金重甲胸前位置徹底凹陷，露出下麵一片血肉模糊。為了在最後撤離階段保護正在引導群體淨化法術的萌萌，他用身體硬生生擋住了數頭改造體自殺式的能量衝擊。此刻他氣息微弱，臉色慘白，生命體征監測儀上的數據不斷發出刺耳的警報。
“鐵壁……鐵壁大哥！”萌萌跪在床邊，雙手緊緊握著他一隻冰冷的手，眼淚滾落，她不斷施展著治療法術，翠綠的光芒湧入鐵壁體內，卻隻能勉強吊住他最後一絲生機。“都怪我……都怪我……”
周圍的隊員都沉默著，攥緊了拳頭，臉上充滿了悲痛與憤怒。
林嘯走到床邊，看著鐵壁那張因痛苦而扭曲卻依舊帶著一絲憨厚輪廓的臉。他沒有說話，隻是緩緩伸出了手，按在鐵壁血肉模糊的胸口。
體內，那剛剛平息下來的本源規則熔爐再次被引動。但這一次，調動的並非毀滅性的力量，而是他從“創造”規則中領悟出的“生命”與“滋養”的那一部分真意。這並非遊戲中的治療技能，而是觸及規則本源的生機之力。
一絲絲充滿蓬勃生機的、溫和的白金色光芒，從林嘯掌心流淌而出，滲入鐵壁破碎的軀體。這光芒所過之處，斷裂的骨骼開始發出細微的愈合聲，破損的內臟被溫和的能量包裹修複，枯竭的生機被重新點燃。
林嘯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蒼白，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動用這種涉及生命本源的規則之力，即便對他而言，也是巨大的負擔，消耗的是他的規則本源。
“會長！”萌萌驚呼，想要阻止。林嘯搖了搖頭，眼神堅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下，鐵壁胸口的可怕創傷開始緩慢但堅定地愈合，慘白的臉上也恢複了一絲血色。生命監測儀上那刺耳的警報聲，終於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恢複平穩的滴滴聲。
過了許久，林嘯才緩緩收回手，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被旁邊的夜影及時扶住。
“……搞定了。”鐵壁虛弱地睜開眼，聲音沙啞，看著林嘯，咧嘴想笑，卻牽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會長……你又……救了我一命……”
“廢話真多。”林嘯喘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疲憊笑容，“好好休息。”
他目光掃過艙內所有幸存者，看著他們身上的傷痕，看著那些空出來的位置，聲音沉凝：“我們贏了，但代價……很重。”“逝去的兄弟，我們不會忘記。”“活下來的人，要帶著他們的份，更好地活下去。”“現實世界的威脅暫時解除，但遊戲內的風暴還未平息。”“休息，整頓，然後……我們還有最後一場仗要打。”
眾人默默點頭，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深潛器在晨光中破浪前行，駛向歸途。陽光徹底驅散了黑暗，將金色的光輝灑滿海麵，也透過舷窗，照亮了艙內每一張曆經生死卻依舊不屈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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