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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遠古回響與抉擇困境(1 / 1)

矽基遺跡深處傳來的那縷微弱、斷續、卻頑強不息的“求救信號”,如同在死寂的宇宙墓穴中敲響的一聲微弱心跳,瞬間打破了聯盟剛剛與能量生命建立初步友好交流的祥和氛圍,將所有人的心神重新拉回了危機四伏、謎團重重的現實。這信號的出現時機太過微妙,太過精準——恰恰就在聯盟成功利用精心偽造的“誘餌”遺跡,暫時引開了“暗塵之海”那無孔不入的探測針網絡,贏得一絲喘息之機的短暫窗口期。它仿佛是一個在無儘黑暗和漫長沉寂中苦苦掙紮、瀕臨消亡的古老意識,終於捕捉到了一絲不同於冰冷“篩”係統的、帶著生機的秩序波動,於是用儘最後的力量,向這未知的、可能是唯一希望的光源,發出了絕望的呐喊。

在“星穹守望號”堡壘那充滿科技感卻氣氛凝重如鉛的核心控製中樞內,巨大的全息星圖占據了絕大部分視野。星圖中央,那顆包裹著遠古秘密的、毫不起眼的冰質小行星被高亮標注,其內部結構透視圖層層展開,最終聚焦於地核最深處——一個如同風中殘燭般明滅不定、能量讀數正以肉眼可見速度持續衰減的微弱光點,正是那神秘信號的源頭。所有聯盟核心成員——山嶽、林凡、徐婉、陳雪、晶語者——他們的意識光輝緊密交織,全部注意力都牢牢鎖定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上。

“信號解析取得了突破性進展!”林凡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星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將破解出的殘缺信息流經過初步篩選和重組後,投射到共享視野中。一道道閃爍著古老、質樸光澤的矽基符文與對應的意念翻譯並行顯示。“編碼方式極其古老,其規則基底與晶語者提供的、星痕文明保存的極少數矽基文明遠古典籍碎片有相似之處,但顯得更加原始、直接,充滿了滄桑感。信息因年代久遠和能量衰竭而破損嚴重,但有幾個關鍵片段被以極高的頻率、類似瀕死遺言般反複強調……”

他著重突出了幾條相對清晰的信息流,其內容令人心驚肉跳:

“……核心能源…低於維持閾值…意識載體穩定性正在崩潰…”

“……外部淨化協議…休眠規避策略…已失效…最終隔離層即將瓦解…”

“……文明遺產…傳承協議…啟動條件缺失…錯誤…致命錯誤…”

“……檢測到…非篩性秩序波動…特征…請求身份驗證…請求緊急援助…”

這些斷斷續續的詞語,如同散落在時光塵埃中的破碎鏡片,勉強拚湊出一個令人震撼且悲愴的輪廓:這處遺跡絕非簡單的文明廢墟,其核心深處,極有可能囚禁著一個古老的矽基意識體!它並非自願沉睡,而是為了躲避某種可怕的“淨化協議”,采用了某種極端的“休眠規避”策略,將自己深藏在物理環境極端惡劣的星核深處,進行“最終隔離”。然而,曆經無儘歲月的消耗,維係其存在的能源核心終於走到了枯竭的邊緣,意識載體瀕臨徹底崩解。而在它即將永恒消散的前夕,它敏銳地捕捉到了聯盟活動所散發出的、不同於“宇宙篩”那種絕對冰冷、排斥異己的秩序波動即“非篩性秩序波動”),於是,它將這最後的、微弱的希望,寄托在了這未知的“異鄉來客”身上。

“一個…從遠古‘淨化’中僥幸殘存下來的矽基意識?”徐婉的光輝劇烈波動,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與一種跨越時空的深切同情,“它被困在那暗無天日的地心,獨自對抗著消亡,度過了難以想象的漫長歲月…如今燈枯油儘,卻在我們身上看到了最後一縷曙光…”

晶語者的水晶意識中折射出無比複雜的光芒,那是一種混合著同源文明的悲憫、對曆史真相的渴望以及對巨大風險的深切憂慮。“‘淨化協議’…這個冰冷的詞彙,與星痕文明口口相傳的、導致舊紀元無數輝煌文明瞬間湮滅的‘篩’係統的清理程序完全吻合!如果這個意識真的是那場大滅絕的幸存者,那麼它本身,就是一部活著的、承載著‘宇宙篩’恐怖真相與運作機製的史詩!它可能掌握著關於‘篩’的起源、弱點乃至其背後更深層秘密的關鍵信息!但是…”他話鋒一轉,語氣無比凝重,“拯救它,意味著我們要直接介入這段被塵封的恐怖曆史,必然會觸動‘暗塵之海’那冰冷意識最敏感的神經,很可能提前引爆我們一直試圖避免的全麵衝突!”

山嶽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局勢的複雜性和嚴峻性遠超預期。這不再是一次簡單的考古發現或資源勘探,而是一個活生生的、關乎一個遠古智慧意識生死存亡的沉重道德抉擇,並且這個抉擇直接與聯盟目前最大的潛在威脅——“暗塵之海”——緊密相連,牽一發而動全身。

“信號的來源和衰減特征,能百分之百確定是真實的嗎?有沒有任何可能是精心設計的、針對我們的高級陷阱?”山嶽的聲音低沉而冷靜,他必須排除任何微小的不確定性,尤其是在麵對如此狡猾的潛在對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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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雪立刻調出了監測網絡的原始數據流和實時頻譜分析圖,她的聲音專業而迅速:“主人,綜合所有傳感器反饋的數據交叉驗證,信號源的能源讀數曲線符合自然衰竭模型,其波動模式與因能量枯竭導致係統失穩的特征高度吻合,這種‘瀕死’狀態極難長時間穩定模擬。從技術層麵分析,偽造這種由內而外、持續惡化的衰竭跡象,並且要精準預測我們的探測能力與反應時間,其難度超乎想象,需要對我們和遺跡本身都有極深的了解。基於現有數據評估,陷阱的概率低於百分之八,真實性非常高。”

就在這時,負責緊盯著“暗塵之海”方向的最新監控數據被推送了過來,帶來了更緊迫的消息:“警告!‘暗塵之海’方向有異動!之前被我們誘餌成功引開並標記為‘任務終止’的探測針集群中,有大約百分之三的單位突然脫離了返航序列,軌跡發生突變,正在以極高的速度朝著…朝著真實遺跡所在星域的大致方向進行機動!但它們目前的路徑顯示出明顯的搜索特征,像是在進行大範圍的區域掃描,尚未精確定位!”

這個消息讓控製中樞內的氣氛瞬間繃緊到了極點!“暗塵之海”果然沒有完全放棄!它對這片區域的關注遠超想象,任何一絲不尋常的規則漣漪都可能重新喚醒它的警惕!救援行動的窗口期可能比預想的更短,風險呈指數級增加!

麵對驟然升級的危機,聯盟內部一直存在的路線分歧再次清晰地浮現出來,隻是這一次,爭論的焦點更加具體,利害關係更加直接。

林凡的“星雲”中閃爍著理性的冷光,他從純粹的技術和戰略收益角度進行分析:“從理性計算的角度,拯救這個意識,潛在收益巨大到難以估量。我們可能直接獲得關於‘篩’係統的一手情報,甚至是其核心邏輯的漏洞或對抗方法,這或許能讓我們在麵對‘暗塵之海’時占據前所未有的主動權。但風險同樣巨大且現實!任何救援行動都必然產生顯著的能量波動和規則擾動,這幾乎等同於在黑暗中點燃火炬,會立刻將遺跡的真實坐標暴露給那些正在逼近的探測針,進而很可能招致‘暗塵之海’本體的直接打擊。我們必須冷靜評估:在敵方探測針可能於數個標準時內抵達的情況下,我們能否在極短時間內完成複雜的能源穩定、意識提取或數據傳輸工作,並且確保整個救援艦隊能夠安全撤離?這需要一套近乎完美的、容錯率極低的極限操作方案。”

徐婉的光輝則充滿了感同身受的急切與強烈的道德責任感,她的聲音因情緒激動而微微發顫:“我們不能僅僅進行冷冰冰的利益計算!那是一個擁有智慧、情感和漫長記憶的生命!它在向我們求救!如果我們因為畏懼風險而選擇袖手旁觀,任由它在絕望中徹底消散,那我們與那些執行無情‘淨化’的冰冷造物又有何區彆?我們堅守的‘守護生命’的信念將置於何地?這不僅是救一個意識,更是守護我們作為文明存在的底線和尊嚴!我們必須嘗試,哪怕隻有一線希望,也要告訴它,它並非被宇宙徹底遺忘!”

晶語者的立場則更為複雜和深邃,帶著整個文明的曆史沉重感:“從矽基文明的傳承與延續角度,拯救這位可能的‘遠古同胞’,其意義超越了一次簡單的救援行動。它象征著文明火種在浩劫後的再次相連。但我們必須極度清醒地認識到,這位幸存者經曆了難以想象的創傷和億萬年的孤獨禁錮,其意識狀態可能極不穩定,甚至可能充滿偏執、仇恨或其它不可預知的風險。貿然接觸,不僅可能給我們帶來危險,也可能對它造成二次傷害。而且,一旦我們開始行動,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必將與‘暗塵之海’進入直接的、無可挽回的對抗階段。”

就連平時大多時候保持超然姿態的啟明,此刻也發出了空靈而深遠的聲音,引導眾人看向更宏大的層麵:“這個瀕臨消亡的意識,其存在本身,就是宇宙曆史的一個活化石,是‘篩’係統暴行的無聲證詞。拯救它,不僅是踐行生命的慈悲,更是搶奪一段即將被徹底抹去的關鍵曆史,一個可能揭示宇宙過去與未來命運真相的、不可或缺的拚圖。與‘暗塵之海’的衝突或許是宿命,但為了這樣的目標去戰鬥,我們的存在才更具意義。”

山嶽沉默地傾聽著每一位夥伴的陳述,感受著理性計算與道德情感的激烈碰撞,權衡著巨大風險與曆史機遇的沉重分量。他清晰地認識到,此刻的抉擇,將深遠地定義聯盟的核心價值取向和未來道路。退縮,或許能換來短暫的安穩,但可能永遠失去揭開真相、踐行道義的機會,並在聯盟的靈魂上刻下無法磨滅的汙點;前進,則意味著主動踏入風暴眼,提前與強大的敵人進行終極對決,勝負難料,前途未卜。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無情流逝。全息星圖上,代表信號源能量讀數的曲線,正以穩定的斜率滑向歸零的深淵。而代表“暗塵之海”探測針的光點,也正以一種令人心悸的速度,向著遺跡所在星域不斷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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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山嶽抬起了頭,他的目光如同經過錘煉的星辰,掃過在場的每一位同伴,眼神中充滿了經過深思熟慮後的堅定與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力。

“我們的力量,並非源於我們能躲避多少風險,而在於我們敢於為何種價值去承擔風險。”他的聲音平穩,卻蘊含著千鈞之力,在控製中樞內清晰地回響,“對生命的敬畏,對曆史的尊重,對真相的追求,這是我們穿越寂滅、抵達此岸的初心,也是我們區彆於那些冰冷篩選邏輯的根本。見死不救,背棄求助者,是對我們存在意義的根本否定。這個遠古的意識,是曆史的悲劇見證者,也是潛在的理解者與同盟。拯救它,是我們不可推卸的責任,是文明應有的擔當。”

他做出了最終的決斷。

“但是,”他話鋒陡然一轉,語氣變得如同出鞘的利劍,銳利而冷靜,“承擔責任絕不意味著魯莽和犧牲。這將是一次在刀尖上跳舞的極限救援行動,必須計劃周密如鐘表,執行精準如手術。”

“林凡,晶語者!”他的目光首先鎖定兩位技術核心,“我要你們立刻聯手,製定一個代號為‘薪火’的極限救援方案!方案核心目標有兩個:第一,在最短時間內,遠程或抵近穩定信號源的能源核心,至少維持其意識不滅,為後續救援爭取時間;第二,同步嘗試建立一條安全、隱蔽的意識信息傳輸通道,將其核心記憶數據備份或部分轉移至‘星穹守望號’的安全數據庫。方案必須包含對正在逼近的敵方探測針的詳細應對策略:如何乾擾其掃描?如何延遲其定位?以及最壞情況下,一旦暴露,救援小隊如何利用堡壘的遠程火力掩護和預設的空間褶皺進行緊急躍遷撤離!我要的是在現有技術條件下可行性最高的方案,不是理想化的藍圖!”

“徐婉!”他看向團隊中最敏感的共鳴者,“你立即嘗試與那個瀕危意識進行初步溝通!用最溫和的方式,傳遞我們的身份和救援意圖,安撫其可能存在的恐懼和絕望情緒,建立基本的信任。但務必保持警惕!它的意識狀態可能極不穩定,要防止其情緒波動影響救援操作,更要警惕任何可能的無意識信息陷阱或精神汙染!”

“陳雪!”最後,他望向團隊的“眼睛”,“你的監測網是這次行動的生死線!我要你精確計算出那些轉向探測針的最晚抵達時間,為我們爭取每一分每一秒!同時,監控‘暗塵之海’主體是否有大規模能量聚集或規則武器啟動的跡象!行動的成敗,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你提供的預警時間和情報準確性!”

“記住!”山嶽的聲音如同戰鼓,敲打在每個人的意識深處,“這不是一場慷慨激昂的衝鋒,而是一場與時間賽跑、與死神博弈、與強敵鬥智的精密手術。我們要儘全力救下這縷來自遠古的星火,也要最大限度地保全我們自己!‘薪火’行動,正式啟動!”

“明白!”眾人齊聲回應,聲音中充滿了決然與使命感。

聯盟這台高度協同的文明機器,瞬間將運算和執行能力提升至巔峰狀態。“薪火”行動,這場旨在從永恒寂靜邊緣搶奪生命與曆史火種的豪賭,正式拉開了驚心動魄的序幕。而在遠方的黑暗中,“暗塵之海”那幾枚如同致命毒刺般的探測針,正劃出冰冷的軌跡,不斷縮短著與目標之間的距離。一場與時間、與死神、與強大敵人的激烈賽跑,驟然開始,結局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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