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裹著冰碴子往脖子裡鑽,花熊凍得直跺腳,詩集在懷裡捂出了汗。島花突然扯住他後領,馬尾辮掃過他鼻尖:“哥你看!那片雲像不像咱家雪屋?”順著她手指望去,灰青色雲層正翻湧成尖頂冰屋的形狀,簷角還垂著冰棱。
雪島熊突然發出低沉的吼叫,熊掌在雪地上劃出三道深溝。女娃臉色驟變,從鹿皮袋裡掏出草藥碾碎:“是幻霧!快用這個塞住鼻子!”夏宕手忙腳亂往鼻孔裡塞艾草,花白胡子上沾著草屑:“這玩意兒比我老伴兒熬的苦藥還嗆!”
話音未落,雲層轟然炸裂,萬千記憶碎片如蝴蝶般紛飛。雪花的瞳孔猛地收縮——碎片裡竟全是她的記憶。嬰兒時蜷縮在救生袋裡啼哭,七歲那年第一次用貝殼磨出魚鉤,十五歲與雪島熊在極光下初吻……每幅畫麵都清晰得可怕,連雪島熊蹭她手背時,掌間絨毛的觸感都能回想起來。
“彆盯著看!”嵐突然將她拽進懷裡,帶著海腥味的長發掃過她臉頰。雪花這才發現,那些碎片正化作人形,張牙舞爪撲來。為首的怪物頂著女娃的臉,卻長著章魚的觸手,咧開的嘴裡全是尖利的冰牙:“小叛徒,竟敢拋棄我們!”
島花甩出軟鞭纏住怪物脖頸,卻被冰牙咬得“哢嚓”斷裂。花熊急得直翻詩集,突然眼前一亮:“有了!‘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詩句化作金色光刃斬向怪物,卻在觸碰到的瞬間被吞噬。怪物的身體膨脹三倍,觸手卷起雪島熊狠狠砸在冰崖上。
“大憨!”雪花掙脫嵐的懷抱,項鏈迸發出藍光。時間在小範圍內靜止,她趁機衝向雪島熊。卻見怪物突然分裂成無數個,每個都頂著不同家人的臉——夏宕布滿皺紋的臉扭曲變形,哈洛克的白發上爬滿冰霜,連花熊和島花的笑容都變得猙獰可怖。
“這些都是你的恐懼具象化。”嵐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魚尾甩出藍色光網,“用真正的記憶打敗它們!”雪花閉上眼睛,想起女娃教她生火時,粗糙手掌握住她小手的溫度;想起雪島熊為她擋下冰錐,鮮血染紅白雪的畫麵。當她再次睜眼,項鏈光芒暴漲,記憶碎片竟開始相互碰撞。
最巨大的怪物發出怒吼,胸口裂開縫隙,露出蜷縮其中的神秘少年。他長著與嵐相似的銀灰色鱗片,額間卻纏繞著墨綠色藤蔓。“原來你才是幕後黑手!”嵐的魚尾重重拍在冰麵,“庫洛,當年你明明……”
少年突然睜開血紅色眼睛,藤蔓如蛇般竄向雪花。雪島熊不知何時爬起,用寬厚的胸膛擋住攻擊。藤蔓刺入皮毛的瞬間,少年的表情出現裂痕,血瞳中閃過一絲清明。但不等眾人反應,整片冰原突然下沉,露出深不見底的黑洞。
雪花感覺腰間一緊,被嵐攬著懸在半空。下方傳來機械齒輪轉動的聲響,無數帶著尖刺的鎖鏈破土而出。女娃揮舞著魚骨長矛,夏宕將草藥炸彈扔向鎖鏈,卻隻是激起陣陣濃煙。島花踩著輕功在鎖鏈間跳躍,突然驚呼一聲——她的軟鞭竟被腐蝕出大洞。
“是時空亂流的力量!”嵐的鱗片泛起紫光,“這些鎖鏈在吞噬我們的能力!”他將雪花護在身後,魚尾甩出無數海草纏住鎖鏈。雪花摸到項鏈滾燙得驚人,低頭卻發現自己的皮膚正浮現雪花狀紋路。那些紋路順著手臂蔓延,與記憶碎片中的圖案完美重合。
怪物們趁機再度逼近,夏宕的草藥炸彈用光了,花熊的詩集被鎖鏈撕碎,雪島熊的傷口還在滲血。雪花突然抓住嵐的手,將他的藍色血液抹在項鏈上。金光與藍光交織的刹那,時空出現扭曲,所有人的腳下浮現出巨大的陣圖。
陣圖中央,少年庫洛的身影變得透明。他伸手想要觸碰雪花,卻在碰到的瞬間化作無數光點。“對不起……”微弱的聲音消散在風中,“我隻是想……回家……”
還沒等眾人鬆口氣,黑洞深處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雪花感覺項鏈被一股力量拉扯,整個人不受控製地飛向黑洞。嵐死死抓住她的手腕,鱗片都被扯掉幾片:“抓緊我!彆放手!”
而在他們身後,那些帶著家人麵容的怪物突然集體發出尖嘯,身體開始融合。最終形成一個遮天蔽日的巨人,它張開布滿尖牙的大嘴,朝著陣圖狠狠咬下。冰原在巨口下顫抖,花熊和島花被氣浪掀飛,雪島熊咆哮著躍起阻擋,女娃和夏宕則被鎖鏈纏住腳踝,逐漸拖向黑洞。
“不能讓它得逞!”雪花大喊,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遙遠。她看見嵐的眼睛裡倒映著自己的身影,魚尾因用力而青筋暴起。項鏈的光芒將兩人籠罩,在光芒中,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嵐時,他從海底升起,銀發在藍光中飄動的模樣。
就在這時,巨人的牙齒即將咬碎陣圖,雪花的項鏈突然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強光。整個世界陷入一片刺目的白,而在白光深處,傳來齒輪停止轉動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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