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島的晨霧裹著鬆針清香漫進木屋時,女娃握著藥杵的手突然頓住。陶碗裡搗碎的艾草葉濺出幾點墨綠,在粗糲的木桌上暈染成奇異的圖騰形狀。她眯起布滿皺紋的眼睛,恍惚看見二十年前的暴風雪裡,有個渾身發光的嬰兒正衝著她笑。
阿婆又出神啦!島花倒掛在門框上,馬尾辮掃落屋簷冰棱。女童藕節似的手臂甩出軟鞭,精準纏住墜落的冰塊,今天武術館要教踏雪無痕步,我要第一個學會!清脆童音撞碎凝滯的空氣,女娃猛地驚醒,發現掌心不知何時攥著半截斷裂的冰晶項鏈。
與此同時,懸崖邊的花熊將鋼筆咬出齒痕。星空在他眼底碎成銀沙,稿紙上未完成的七律缺了最後兩句,墨跡暈染處浮現出陌生的戰鬥場景——他看見自己以血為墨,召喚金色鎖鏈纏住機械巨獸。這都第幾次了...九歲孩童煩躁地揉亂頭發,後頸突然泛起細密的灼痛,像是有什麼古老契約正在蘇醒。
雪洞深處傳來低沉的咆哮。雪島熊蜷著龐大身軀,火焰心臟在透明皮膚下明滅不定。它無意識地摩挲胸口火焰印記,恍惚間想起某個溫暖的懷抱。記憶深處飄來若有若無的歌聲,大熊笨拙地伸手去抓,洞頂垂落的冰錐突然炸裂,碎冰在晨光中折射出無數個雪花的倒影。
港口的汽笛聲穿透晨霧。哈洛克擦拭著船舵的手突然顫抖,銅質舵輪映出他灰白的鬢角。老船長摸到貼胸口袋裡泛黃的繈褓布條,上麵依稀可見與雪花圖騰相似的紋路。遠處海麵騰起銀白色浪花,他錯以為是安娜的白裙,直到鹹澀海風卷來機械零件的鐵鏽味。
夏宕的竹杖重重杵在青石板上。他仰頭望著博物館玻璃櫃裡的遠古海妖文拓片,渾濁瞳孔驟然收縮。那些文字排列組合的方式,竟與女娃失蹤前攥著的翻譯卷軸如出一轍。當他伸手觸碰展櫃,玻璃倒影裡閃過自己滿頭青絲的模樣,耳邊響起熟悉的輕笑:老夏,這次換我迷路啦。
深夜的武術館燈火通明。島花的軟鞭擊碎第十三個木樁,飛濺的木屑中突然浮現出纏繞她的機械觸手。女童踉蹌後退,後腰撞上兵器架,青銅劍鞘滑落時,她看見劍身上映出自己渾身鱗片的可怖模樣。月光穿透窗欞,在冷汗淋漓的額頭上勾勒出詭異的紋路。
閣樓裡,花熊的詩集無風自動。空白頁次第翻開,浮現出紅色詩句:欲渡黃河冰塞川——筆尖突然斷裂,墨水在字末尾暈成血漬。九歲孩童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指甲縫裡嵌著乾涸的血痂,而窗外不知何時飄起銀色星砂,在月光下拚湊出破碎的時空碎片。
雪島熊突然撞開木屋。它灼熱的呼吸噴在雪花臉上,熊掌顫抖著撫過她的發頂。女人們驚慌的叫聲中,大熊笨拙地將珍藏的鬆果塞進雪花掌心,轉身衝進暴風雪。遠處傳來機械齒輪咬合的聲響,它奔跑時帶起的雪霧裡,隱約可見燃燒著幽藍火焰的眼睛。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所有人在不同角落驚醒。女娃發現藥臼裡的艾草變成了不知名的銀色植物,花熊稿紙上的墨跡化作細小星砂,雪島熊爪間的鬆果刻滿古老符文。而在宇宙深處,時空之靈撥動的絲線突然震顫,某個被遺忘的記憶碎片,正朝著雪島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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