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銀台冰冷的桌麵上,蘇婉像一具被雨水泡白的浮屍,隻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掙紮在生死線上。小瑤用顫抖的手,蘸著渾濁的雨水,擦拭著那條扭曲發黑的傷腿。腐肉被刮下,露出森白的骨茬,每一下都讓昏迷中的蘇婉發出無意識的痛苦抽氣。
羅峰站在一旁,目光卻不在傷口上。他的指尖還殘留著觸碰蘇婉額頭時,那縷奇異精神力的細微觸感——一種冰冷的“韌性”,像某種特種合金絲,正在她瀕臨崩潰的識海中緩慢地自我修複、重組。
這發現比十條血屠幫的雜魚更有價值。
遠處那聲充滿痛苦與瘋狂的嚎叫早已沉寂下去,但新的躁動並未停止,反而像瘟疫般在雨幕中擴散。不是針對便利店,而是更龐大、更混亂的……自相殘殺?
他的感知力如同無形的雷達,謹慎地向外延伸,穿透牆壁和雨聲的乾擾。反饋回來的波動雜亂無章,充滿了暴戾和一種……異常的饑餓。許多原本漫無目的遊蕩的冰冷波動喪屍),此刻正互相吸引,互相攻擊,互相吞噬!
不是有組織的狩獵,更像是一種突然被引爆的、源自本能的瘋狂!
是因為那聲嚎叫?某種信號?還是……
他的目光落回蘇婉身上。是因為她精神屏蔽的鬆懈,泄露了什麼,刺激了它們?或者,是彆的什麼?
混亂意味著不可預測,也意味著……機會。
他需要信息。需要更快地恢複,需要弄清楚這女人的能力極限,需要應對可能到來的更大危機。
他走到那堆從血屠幫身上搜刮來的戰利品前,翻撿著。手指掠過那些肮臟的肉乾時,沒有絲毫停頓。最終,他拿起那半瓶找到的、未開封的抗生素膠囊——這在這種時候比黃金更珍貴,又撿起幾塊高能量的巧克力棒。
他回到桌邊,將東西放在蘇婉頭側。
“給她喂下去。”他命令小瑤,“全部。”
小瑤看著那藥和食物,又看看蘇婉幾乎失去意識的慘狀,手足無措:“她…她咽不下去…”
“撬開嘴。”羅峰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用水衝。做不到,就給你用。”
小瑤臉色煞白,不敢再多言,顫抖著拿起一瓶所剩無幾的礦泉水,笨拙地試圖撬開蘇婉緊閉的牙關。
羅峰不再理會她們。他需要能量,需要消化,需要適應這具再次強化後的身體。
他走到便利店相對寬敞的中心區域,那裡還散落著血屠幫留下的血跡和飛灰。
閉眼。
意識沉入體內。那股奔騰的力量如同暗紅色的岩漿,在血管和肌肉纖維間咆哮流動。吞噬變異體帶來的能量尚未完全吸收,每一個細胞都在饑渴地嘶吼,渴望更多。
他緩緩擺出格鬥的起手式,動作緩慢卻沉重異常,空氣似乎都隨之凝滯。然後,猛地動了起來!
沒有章法,沒有套路,隻有最純粹的力量爆發和速度宣泄!
拳、肘、膝、腿!每一次出擊都帶出沉悶的破空聲,身體在原地留下道道殘影!腳下的碎玻璃和雜物被淩厲的氣勁卷起,四處飛濺!他像是在與無形的敵人搏殺,將體內過剩的、躁動不安的力量強行捶打、馴服,融入肌肉記憶之中。
速度越來越快,力量越來越凝練!偶爾收勢不及,一拳砸在旁邊的承重柱上,混凝土碎塊簌簌落下,留下一個清晰的拳印!
角落裡,小瑤好不容易將抗生素和搗碎的巧克力混著水灌進蘇婉喉嚨,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動靜嚇得抱頭蹲下,瑟瑟發抖,以為羅峰突然發了瘋。
劇烈的運動持續了將近十分鐘。羅峰身上的傷口早已愈合,隻有汗水混著之前乾涸的血汙再次浸濕衣物,蒸騰起淡淡的白氣。
他終於停下,胸口劇烈起伏,但眼神卻愈發銳利清明。力量被初步掌控,感知的範圍似乎又擴大了細微的一圈。
他走到門洞邊,看向外麵。
血雨似乎小了些,但天色愈發陰沉。街道上,喪屍互相攻擊吞噬的景象並未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幾隻喪屍正按倒一個同伴,瘋狂撕咬,而被咬的喪屍毫無反抗,隻是徒勞地抓撓著空氣,直到被分食殆儘。獲勝者吞吃著同類的血肉,身體似乎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發生著極其細微的變化——動作稍快了一絲?爪牙稍銳利了一點?
進化?通過互相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