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主”龐大的屍骸如同被投入無形的熔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萎縮、最終化為一灘巨大的、冒著青煙的灰燼。最後一絲古老而暴戾的能量被強行抽離,彙入羅峰體內。
他依舊半跪在地,低著頭,劇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內臟撕裂般的痛楚和能量過度充盈的灼燒感。皮膚表麵,翠綠與漆黑的力量依舊在瘋狂拉鋸,如同兩條在他體內廝殺的毒龍,爭奪著每一寸血肉和神經的控製權。
吞噬“冠主”殘存的力量,像是一桶冰水潑進了滾油,暫時壓製了爆沸,卻讓內部的衝突變得更加混亂和不可預測。
他的右眼,瞳孔深處那抹冰冷的翠綠如同活物般蠕動,倒映出周圍廢墟扭曲的影像,高速處理著之前強行吞噬控製台獲得的數據碎片,試圖分析現狀,尋找最優解。而左眼,則是深不見底的漆黑漩渦,傳遞著最原始的、毀滅一切的饑餓和暴戾,隻想將所見一切儘數吞噬。
一半是極度冰冷的計算,一半是極致瘋狂的欲望。
這種撕裂感幾乎要將他逼瘋。
【警告:能量衝突持續……穩定性12……建議立刻進行深度休眠或尋找同源能量進行中和……】腦海中的電子音斷斷續續,充滿了雜波。
休眠?中和?
羅峰扯出一個扭曲的笑容,鮮血從嘴角不斷溢出。他現在隻想撕碎點什麼。
但他殘存的理智或許是那翠綠能量帶來的計算力)告訴他,必須儘快離開這裡。“清掃者”的撤退隻是暫時的,天空那隻“眼睛”的主人絕不會放過他這個失控的“鑰匙”。
他艱難地抬起頭,翠綠與漆黑的視線掃過四周。
荒原死寂,隻有風吹過廢墟的嗚咽和零星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合圍的軍隊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大量裝備殘骸和破碎的屍體。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不遠處那輛布滿傷痕、寂靜無聲的越野車上。
車還在。
裡麵的“財產”……還在嗎?
他掙紮著站起身,身體晃了晃,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體內兩股力量的每一次衝撞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他走到駕駛座旁,拉開車門。
車內,景象淒慘。
小瑤依舊昏迷在後座,臉色灰敗,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白曉癱軟在另一邊,雙手還無意識地捧著那枚光種“晨曦”,柔和的乳白色光暈勉強籠罩著她自己,修複著之前的傷勢,但她顯然也耗儘了心力,陷入半昏迷狀態,嘴角掛著血絲。
副駕駛上,蘇婉的情況最觸目驚心。
她歪倒在座椅上,臉色是一種死人的金紙色,七竅殘留著早已乾涸發黑的血跡,雙眼圓睜著,瞳孔卻徹底渙散,失去了所有神采,隻有一片空洞的死寂。她的身體微微抽搐,每一次抽搐,腿上的傷處——那團被羅峰強行壓製的“母體”殘骸——就隨之蠕動一下,散發出微弱的、冰冷的幽光。
她還活著,但意識似乎已經徹底被那殘骸的瘋狂意念衝垮,或者……為了乾擾那銀色鎖鏈,付出了難以挽回的代價。
羅峰冰冷的目光無論是翠綠還是漆黑的那部分)掃過她們,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就像工程師檢查損壞的工具。
還有用。但需要修複。
他伸出手,不是去扶蘇婉,而是直接按在了她腿上的那團“母體”殘骸上。
吞噬力場微吐。
不再是掠奪,而是極其精微地抽取出一絲最精純的、屬於“母體”本源的冰冷能量,然後強行導入蘇婉近乎枯竭的精神識海。
“呃——!”蘇婉的身體猛地一彈,喉嚨裡發出漏氣般的嘶聲,渙散的瞳孔劇烈收縮,閃過一絲極致的痛苦,隨即又慢慢渙散開,但那種徹底的死寂感似乎減輕了一絲。至少,生命的火苗被強行續上了。
他又如法炮製,走到車後,給昏迷的小瑤和白曉各自渡過去一絲微弱的能量,吊住她們的性命。
做完這一切,他額頭的冷汗更多,身體的撕裂感愈發強烈。
他粗暴地將駕駛座上昏迷的白曉拖到後座,和小瑤扔在一起。然後,將半死不活的蘇婉塞進副駕駛,用安全帶胡亂固定住。
他自己坐進駕駛位,發動汽車。
引擎發出疲憊的咆哮,越野車再次啟動,搖搖晃晃地碾過滿地的殘骸和屍體,朝著北方更深處駛去。
必須找一個地方。一個能暫時隔絕探測,能讓他壓製體內衝突,能“修複”這些工具的地方。
他的感知力在混亂中艱難地擴散開來,如同一個信號不良的雷達,掃描著這片被稱為“枯萎之冠”的死地。
輻射濃度在這裡高得驚人,能量環境極端混亂,反而形成了一種天然的屏蔽場。無數強大而扭曲的生命波動隱藏在破碎的地表和深邃的地縫中,彼此廝殺,互相吞噬。
這裡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殘酷的鬥獸場。
或許……正合適。
車速不快,羅峰的大部分精力都用於內耗,壓製著隨時可能再次失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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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小時後,在一片扭曲的、如同巨型肋骨般拱出地麵的鋼鐵廢墟深處,羅峰找到了一個相對完整的入口——那似乎是一個廢棄多年的地下避難所的氣閘門,半掩著,裡麵漆黑一片,散發著陳腐的空氣和鐵鏽味。
他將車粗暴地停在隱蔽處,然後一手一個,將昏迷的小瑤和白曉拖了出來,像拖著兩袋貨物,走進了黑暗的入口。最後,他才將副駕駛上意識模糊的蘇婉扛在肩上,走了進去。
氣閘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發出沉重的撞擊聲,將外麵灰暗的光線和輻射塵徹底隔絕。
門內是一條向下傾斜的、布滿鏽蝕管道的通道。應急燈早已損壞,隻有羅峰眼中那交替閃爍的翠綠和漆黑微光,提供著不穩定的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