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卡沿著國道向西行駛了將近一個小時,將加油站的血腥遠遠拋在身後。窗外景色愈發荒涼,廢棄的農田、孤零零的農舍偶爾掠過,寂靜無聲,隻有柴油引擎持續不斷的低沉轟鳴。
白露漸漸從之前的驚嚇和不適中緩過神來,胃裡不再翻騰,但手心依舊冰涼。她偷偷看著羅星,他專注開車的側臉像岩石雕刻而成,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剛才屋頂上那場短暫而血腥的衝突從未發生。
這種極致的冷靜,讓她感到一種奇異的安全感,也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畏懼。
她注意到他左臂上被喪屍抓破的作戰服裂口下,有一道不算深但仍在滲血的傷痕。是之前清理加油站喪屍時留下的。
“你…你手臂受傷了。”白露小聲開口,聲音還有些啞。
羅星目光沒離開路麵,隻淡淡“嗯”了一聲。
“需要處理一下。喪屍造成的傷口,感染風險很高…雖然不知道病毒機製,但清創消毒必須做。”職業本能壓過了緊張,她的語氣變得認真起來,“帆布包裡有我找到的礦泉水,還有…我白大褂口袋裡應該還有一小瓶碘伏和幾片無菌紗布,之前實驗室順手放的。”
羅星這次側頭看了她一眼,似乎略微驚訝她居然還帶著這些,但很快又轉回視線。
“到地方再說。”
又開了二十幾分鐘,羅星將車拐下國道,駛入一條幾乎被荒草淹沒的土路,最終在一片背風的小土坡後停下。這裡視野相對開闊,能觀察到國道的動靜,又不易被直接發現。
“就這裡休整十分鐘。”他熄了火,拉上手刹。
車內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風吹過荒草的沙沙聲,以及更遠處隱約傳來的、不知是何物種的怪異嘶鳴,聽得人頭皮發麻。
羅星從帆布包裡拿出兩瓶水和一點壓縮食物,遞給她一份,自己擰開一瓶水,喝了幾口,然後開始檢查武器和裝備。
白露接過食物和水,卻沒急著吃。她深吸一口氣,挪到駕駛座和副駕之間的空間,聲音不大卻堅持:“手臂,現在必須處理。”
羅星動作頓了頓,看了她一眼,沒再反對。他利落地將左臂的袖子捋到肘部,露出那道抓痕。傷口不深,但皮肉外翻,邊緣帶著喪屍留下的汙濁。
白露湊近些,擰開一瓶礦泉水:“可能會有點疼,我先衝洗一下。”她的動作很小心,儘量不碰到他其他皮膚。清水衝去血汙,露出傷口原本的樣子。
然後,她拿出那小小一瓶碘伏,用無菌棉簽蘸飽了深褐色的液體。“這個…會更疼。”她提前預警,聲音不由自主放輕了些。
羅星連眉毛都沒動一下,隻是看著窗外警戒。
碘伏觸碰到傷口,發出細微的滋滋聲。白露屏住呼吸,手下動作又快又穩,仔細消毒每一處破損。她能感覺到他手臂肌肉瞬間的緊繃,但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反應。
沉默在車廂裡蔓延。隻有棉簽擦拭的細微聲響,和她自己有些過速的心跳。
處理好傷口,她用紗布仔細包紮好,打了個利落的結。
“好了。暫時隻能這樣。最好能找到抗生素……”她抬起頭,正對上羅星轉回來的目光。
那目光依舊沉靜,銳利,但在極近的距離下,白露似乎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細微的、不同於之前全然冰冷的東西,或許是…認可?
“謝謝。”羅星開口,聲音依舊不高,但似乎沒那麼冷了。他活動了一下包紮好的手臂,確認不影響動作。
“不…不客氣。”白露低下頭,臉頰有點發熱,迅速收拾好醫療垃圾,“這是我的專業。”
羅星沒再說話,重新拿起壓縮餅乾,幾口吃完,然後開始閉目養神,但白露知道,他的聽覺和警覺從未放鬆。
十分鐘很快過去。
羅星睜開眼,發動引擎:“走了。”
軍卡再次咆哮著衝上土路,駛回國道,繼續向著西方,向著未知的荒蕪,堅定不移地駛去。
白露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蒼涼景象,又看看身邊沉默開車的男人,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僅剩的幾片紗布和那瓶見底的碘伏。
在這個瘋狂的世界裡,她的專業,似乎終於找到了那麼一點點微小的、卻實實在在的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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