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瞬間吞噬了一切。隻有那怪物淒厲尖銳的嘶鳴和瘋狂刮擦地麵的聲音在倉庫裡回蕩,刺得人耳膜生疼。
白露跌坐在地,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冰冷的恐懼順著脊椎爬滿全身。她徒勞地睜大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
“羅星!”她帶著哭腔尖叫,聲音在空曠的倉庫裡顯得異常微弱。
“閉嘴!”一聲低沉壓抑的喝斥從黑暗中傳來,帶著明顯的痛楚,卻依舊強硬,“退後!找掩體!”
是羅星的聲音!他還清醒!
白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滾爬爬地向後縮,後背猛地撞上一個冰冷的金屬貨架,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但也讓她稍微定了定神。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黑暗中,傳來沉重的呼吸聲,以及一種極輕微的、利刃切割肉體的悶響。
怪物的嘶鳴聲陡然變得更加高亢瘋狂,然後猛地戛然而止!
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一切再次陷入死寂。隻有粗重的喘息聲,一聲,兩聲……是羅星的。
白露屏住呼吸,心臟幾乎跳出胸腔。
“哢噠。”
微弱的火苗再次亮起,驅散了咫尺範圍內的黑暗。羅星半跪在地上,臉色蒼白,額角全是冷汗。他右手緊握著開山刀,刀身完全沒入了那怪物的胸口,墨綠色的粘稠液體正順著血槽緩緩流出。那怪物佝僂的身體還在微微抽搐,但那雙渾濁反光的眼睛已經徹底暗淡下去。
在他腳邊,是那個被撞倒的鐵架子。
羅星咬著牙,猛地拔出刀,在怪物乾枯的皮毛上擦了擦,拄著刀柄,有些搖晃地站起身。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垂著,剛剛止住血的傷口顯然又崩裂了,鮮血浸透了簡陋的包紮,順著手臂滴落在地。
他看向白露的方向,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神依舊銳利,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沒……沒事了?”白露聲音顫抖地問,依舊不敢靠近。
羅星沒有回答,隻是用火機照向那個小隔間。裡麵空間很小,堆著一些雜物,角落裡鋪著一些破爛的織物和乾草,似乎是這怪物的巢穴。牆壁上,隱約可見一些深色的、早已乾涸的噴濺狀痕跡和一些細碎的骨頭。
這怪物把這裡當成了獵食的巢穴,用那鐵架子做了個簡單的觸發陷阱。
“把水搬上車。”羅星的聲音沙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快!”
白露如夢初醒,連忙爬起來,也顧不上害怕那怪物的屍體了,手腳並用地將那半箱瓶裝水拖起來,踉蹌著往外走。
羅星跟在她身後,腳步有些虛浮,但依舊保持著警惕,目光不斷掃視著黑暗的角落,耳朵捕捉著任何細微的聲響。
兩人快速穿過院子,從豁口離開廠區。夜風一吹,白露才發覺自己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冷得直打哆嗦。
回到軍卡車旁,羅星用還能動的右手和白露一起,費力地將那半箱水和其他能找到的、可能有用的零星物品——幾塊蒙塵的帆布、一捆粗麻繩——塞上車。
“你…你的手…”白露看著他不斷滴血的左臂,聲音裡帶著哭腔。
羅星沒理會,先是警惕地環顧四周漆黑的荒野,確認沒有其他危險被剛才的動靜吸引過來,然後才拉開駕駛座的車門。
“上車,離開這裡。”他的聲音壓抑著痛苦,但依舊穩定。
白露連忙爬上副駕駛。
羅星發動引擎,軍卡再次咆哮起來,車燈撕破夜幕,照亮前方荒涼破敗的舊省道。他操縱車輛,迅速駛離了這個差點成為他們葬身之地的廢棄廠區。
直到開出兩三公裡,徹底將那個廠區拋在身後的黑暗中,羅星才將車速稍稍放緩。
他將車停在路邊一個相對背風的小土丘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