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車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顛簸前行,車燈像兩把利劍,劈開濃得化不開的夜色。哨所廢墟的恐怖經曆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兩人心頭,車內彌漫著沉默和劫後餘生的戰栗。
羅星專注地開車,但緊繃的下頜線和偶爾因顛簸牽動傷口而蹙起的眉頭,顯示他仍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和壓力。左臂的灼傷和舊傷疊加,每一次轉動方向盤都帶來一陣鑽心的刺痛。
白露則警惕地注視著窗外無邊的黑暗,手中緊緊握著那把手槍——羅星已經重新裝填了子彈。她的目光不時掃過後視鏡,仿佛害怕那隻地底巨噬怪物會從廢墟裡爬出來,繼續追趕他們。
天色漸漸由墨黑轉為灰藍,戈壁的輪廓在晨曦中慢慢顯現,冷漠而荒涼。
“我們…去哪?”白露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茫然。地圖上的標記點似乎都不再安全。
羅星的目光掃過儀表盤,油量表已經指向了紅色區域。“先找油。然後…”他頓了頓,眼神看向遙遠的地平線,“繼續向西。越遠離人煙,可能越安全。”
至少,理論上是這樣。
然而,末世的理論往往蒼白無力。
就在天色大亮,他們沿著一條幾乎辨認不出的舊路行駛時,羅星突然猛地踩下了刹車!
皮卡在砂石地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停了下來。
“怎麼了?”白露緊張地問,舉槍四顧。
羅星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車窗外右側的天空。
隻見遠方的天際,一股粗黑的煙柱正滾滾升起,即使在遙遠的距離外,也能看出其規模不小!那不是自然山火,更像是…什麼大型設施在燃燒?
而在那煙柱下方,隱約可見一些殘破的、像是廠區或者大型基地的輪廓。
更重要的是,在那煙柱升起的方向,羅星車上的老舊收音機,突然接收到了一陣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夾雜著強烈乾擾噪音的信號!
“…滋滋…任何…收到…滋滋…這裡是…第七號…前哨…滋…遭受…攻擊…重複…遭受未知…攻擊…需要…滋…援助…滋…撤離點…”
一個急促、驚恐、伴隨著背景爆炸聲和激烈槍聲的男聲,從噪音中掙紮著傳出來幾句,隨即又被更強烈的乾擾噪音淹沒,隻剩下嘶嘶啦啦的雜音。
信號極其短暫,卻像一道閃電,劈入了死寂的車廂!
第七號前哨?遭受攻擊?未知敵人?撤離點?
每一個詞都敲打在兩人緊繃的神經上!
有人類的據點!正在被攻擊!在求救!
去,還是不去?
巨大的抉擇瞬間擺在麵前。
去,意味著可能卷入未知的危險,麵對能摧毀一個前哨的“未知攻擊”,他們自身難保,無異於杯水車薪,甚至自投羅網。
不去,意味著可能見死不救,錯過了解其他幸存者、獲取情報和資源的機會,甚至…錯過那個“撤離點”的信息?那會不會是官方組織的撤離點?
羅星的眉頭死死擰緊。他看了一眼油表,又看了一眼那滾滾的煙柱和遠處模糊的基地輪廓。從距離判斷,那個前哨基地並不順路,甚至需要偏離方向。
白露也聽到了那段求救信號,她的臉上寫滿了掙紮和不忍。作為醫生,救死扶傷是天職,但現實的殘酷又讓她恐懼。
“我們…”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建議。
羅星沉默了幾秒鐘,眼神劇烈閃爍。最終,他猛地一砸方向盤!
“媽的!”
他掛上擋,油門一踩,皮卡發出一聲咆哮,竟然朝著煙柱升起的方向衝去!
他不是聖人,但那段求救信號裡的“未知攻擊”讓他警惕。如果是新的變異體,或者更強大的敵人,他需要提前了解威脅。而且,“撤離點”這個詞,對他有著難以抗拒的吸引力。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官方力量,也值得冒險靠近偵查。
“我們隻是靠近看看情況,絕不輕易卷入戰鬥。”羅星的聲音冰冷,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告誡白露,“一旦情況不對,立刻撤退。”
白露用力點頭,握緊了手中的槍,心臟因為緊張和未知而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