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隔離牆後，地貌逐漸從極致的荒蕪向乾旱草原過渡。枯黃的草甸、低矮的灌木叢開始出現，偶爾還能看到一些耐旱動物的骸骨。雖然依舊貧瘠，但比起輻射區，這裡至少有了些許生命的痕跡——儘管大多是扭曲變異的。
持續的高溫、缺水和高強度緊張，極大地消耗著兩人的體力和精神。水壺再次見底，壓縮餅乾也所剩無幾。嘴唇乾裂出血，喉嚨如同被砂紙摩擦。
在一次午後的行程中，白露幾乎因為脫水和炎熱而虛脫，眼神開始渙散。
“水…羅星…我看到水了…”她忽然指著遠方，聲音沙啞而激動，“就在那邊…一片湖…還有樹…”
羅星心中一緊，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遠處地平線上，果然浮現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影像，湖畔還有鬱鬱蔥蔥的樹木倒影，栩栩如生！
是綠洲？！
巨大的驚喜瞬間湧上心頭，但隨即被理智壓了下去。他眯起眼，仔細分辨。那影像雖然逼真，但邊緣有些模糊晃動，而且位置似乎過於平坦，與周圍的地勢有些違和。
“可能是海市蜃樓。”羅星沉聲道，給幾乎要跳起來的白露潑了一盆冷水，“光線折射產生的幻影。”
“不…不可能…那麼清晰…”白露掙紮著，眼中充滿了對水源的極度渴望，“我們去看看…萬一是真的呢？”
羅星理解她的渴望。他自己也渴得厲害。但他不能拿兩人的性命去賭一個幻影。皮卡的燃油不多了，繞行徒勞的路程可能是致命的。
他停下車，拿出望遠鏡，再次仔細觀察。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那“湖泊”的表麵過於平靜，毫無波瀾。“樹木”的形態也略顯呆板，沒有隨風搖曳的自然感。
“是幻影。”他肯定地說，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和沙啞。
希望破滅的巨大落差，讓白露最後一絲力氣仿佛被抽空。她癱在座椅上，眼神空洞，喃喃道：“沒有水…我們會死在這裡…”
羅星看著她的樣子，心中一陣揪緊。他知道，此刻崩潰的不是身體，而是精神。
他沉默地拿出最後小半壺水，擰開蓋子，遞到白露嘴邊。
“喝一點。”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們不會死。”
白露機械地喝了一小口，冰涼的水劃過喉嚨，帶來短暫的舒緩，卻無法澆滅內心的絕望。
羅星自己也抿了一小口，然後將水壺小心收好。他轉過頭，看著白露的眼睛。
“聽著，”他的聲音沉穩而堅定，“我經曆過比這更糟的情況。在邊境巡邏時，被困在零下四十度的雪洞裡三天，彈儘糧絕，我也以為死定了。但最終，我們挖開了雪層，活著走了出來。”
他頓了頓，繼續道：“絕望隻會讓你死得更快。隻要還有一口氣，就得想著怎麼活下去。地圖顯示前麵還有一條季節性河穀，也許能找到水源。就算找不到，夜晚溫差大，我們可以用塑料布收集露水。辦法總比困難多。”
他的話語沒有華麗的辭藻，卻帶著一種曆經生死淬煉的堅韌和務實。這種力量，一點點驅散了白露眼中的空洞。
她深吸一口氣，用力點了點頭，重新坐直了身體。“我明白了…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的。”羅星重新發動汽車，“保存體力，我們繼續走。”
皮卡再次啟程，繞開了那片虛幻的綠洲，朝著真實的地標方向駛去。雖然前路依舊艱難，但車內的氣氛不再那麼絕望。
有時，希望並非來自遙遠的幻影，而是身邊那個永不放棄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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