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劈啪作響,跳躍的火光映照著“巡林客”們警惕而疲憊的臉龐。肉湯的香氣和草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彌漫在營地狹小的空間裡。羅峰靠坐在岩壁旁,腿上包紮著新鮮的藥草,傳來陣陣清涼刺痛感,有效地壓製了傷勢的惡化。他小口啜飲著碗裡殘餘的熱湯,目光看似低垂,實則如同隱藏在暗處的攝像頭,無聲地掃描著營地每一個角落。
小夢蜷縮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身上裹著一條粗糙但厚實的毛皮,身體不再劇烈顫抖,但眼神依舊空洞,偶爾瞥向羅峰時,會迅速閃過一絲無法磨滅的恐懼,然後飛快地低下頭。獵人們對她似乎多了幾分同情,畢竟她看起來更符合“無辜幸存者”的形象。
雪姐和那位被稱為“荊叔”的老者坐在火堆對麵,低聲交談著,目光不時掃過羅峰,顯然並未完全放下戒備。
“你的傷,像是槍傷。”荊叔忽然開口,聲音沙啞低沉,如同磨砂紙擦過岩石,“隘口的守軍,用的可是製式裝備。”
來了。試探開始了。羅峰心中冷笑,臉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憤懣和後怕:“是……是被流彈擦中的。他們根本不問青紅皂白就開火……我們隻是想逃命……”他刻意將“我們”咬得很重,試圖將自己和小夢捆綁在一起,增加可信度。
“從南邊到這兒,路程可不近。你們就靠那輛鐵皮車?”雪姐接口問道,眼神銳利,“路上就沒遇到彆的?”
“遇到了……”羅峰深吸一口氣,開始半真半假地編織他的故事,語氣“沉重”而“痛苦”,“很多……很多怪物……比我們以前見過的都可怕……還有……一些瘋了的人,見人就搶,就殺……我們的物資好幾次差點被搶光,車也差點毀了……”他描述了一些變異生物的恐怖和匪徒的殘忍,這些都是他的真實見聞,隻是隱去了自己才是最大匪徒的事實。
他的描述引起了部分年輕獵人的共鳴,他們顯然也見識過或聽說過南邊的混亂。營地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
“能活下來,算你們命大。”荊叔歎了口氣,似乎相信了幾分,“那輛鐵皮車呢?就扔山穀裡了?”
“沒油了……也撞壞了……”羅峰“懊惱”地搖搖頭,“不然我們也不會困在這裡……”
“車上的東西呢?”雪姐看似隨意地問道,“有什麼能用的?”
羅峰心中一動,重點來了。他露出“無奈”的表情:“沒什麼好東西了……一路上逃命,消耗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點吃的,和一些破爛工具……哦,對了,還有幾桶味道很衝的‘消毒水’,本來想用來防怪物,也沒什麼用……”他故意輕描淡寫地提起那幾桶從加油站弄來的、實際上是高濃度酒精的“土酒”。
“消毒水?”一個年輕獵人好奇地插嘴。
“嗯,聞著像酒,但喝不了,估計是工業用的。”羅峰搖搖頭,一副嫌棄的樣子。
然而,他注意到,當他說到“像酒”的時候,好幾個獵人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包括荊叔,喉結都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在這物資匱乏、朝不保夕的末日,酒精可是硬通貨,無論是用來消毒、取暖,還是……短暫地麻痹神經,忘記痛苦。
雪姐瞪了那個年輕獵人一眼,後者訕訕地低下頭。但她自己看向羅峰的目光也多了點彆的東西。
“東西在哪?”雪姐問道,語氣儘量保持平靜。
“就在車廂裡鎖著,車鑰匙在我這兒,不過車沒油了,也開不動了。”羅峰拍了拍口袋,表示鑰匙在身,“你們要是需要,儘管拿去好了,反正我們也用不上,算是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他表現得十分“大方”。
這番以退為進,果然起到了效果。獵人們交換了一下眼神,態度明顯熱絡了不少。
“行了,先好好休息吧。傷好了再說。”荊叔最終發話,結束了這次試探性的問話。
夜幕徹底降臨,山風呼嘯,氣溫驟降。營地安排了人守夜,其他人則擠在岩洞和木屋裡休息。羅峰和小夢被安排在一個靠近洞口的小隔間裡,勉強能避風。
黑暗中,羅峰能聽到遠處傳來的隱約狼嚎和守夜人輕微的腳步聲。他毫無睡意,大腦飛速運轉。
這些“巡林客”比他想象的更謹慎,但也並非鐵板一塊。他們對物資,尤其是酒精的渴望,是他可以利用的突破口。那個雪姐是首領,但荊叔似乎更有威望。他們與“磐石”避難所關係緊張,這是一個重要的信息。
下一步,他需要進一步獲取信任,摸清這個營地的底細,尤其是他們的物資儲備和武力情況。那幾桶“毒酒”就是最好的魚餌。
至於小夢……他瞥了一眼角落裡蜷縮著、似乎已經睡著的女人。暫時留著,她懦弱的樣子能很好地襯托他的“無辜”,必要時,也可以再次成為棋子或犧牲品。
他閉上眼睛,如同假寐的猛獸,耐心等待著時機。
第二天清晨,天色依舊陰沉。羅峰的傷勢在草藥的作用下好了不少,已經可以勉強獨立行走了。他主動提出要幫忙乾些力所能及的活,比如劈柴、清理營地周圍的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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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動作依舊顯得有些“笨拙”和“虛弱”,但態度十分“誠懇”。一些年輕的獵人看他“可憐”,又“懂得知恩圖報”,對他的戒心降低了不少,偶爾還會跟他聊幾句。
通過閒聊,羅峰得知這個“巡林客”營地大約有三十多人,主要以狩獵和采集為生,偶爾會冒險去一些廢棄的村鎮搜尋物資。他們確實和“磐石”避難所有過衝突,主要是對方試圖強行收編他們,並搶奪他們發現的資源點。他們對“磐石”的評價很低,認為那裡等級森嚴,資源分配不公,底層民眾生活困苦,如同囚徒。
羅峰一邊附和著,一邊默默記下所有信息。
中午時分,雪姐帶著幾個獵人外出巡邏和設置陷阱。荊叔則留在營地主持事務。
羅峰看準機會,一瘸一拐地找到荊叔。
“荊叔,我看大家好像都對那點‘消毒水’感興趣……”羅峰搓著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反正車也沒油了,東西扔著也是浪費。要不……我帶兩個人去把東西搬回來?雖然喝不了,aybe點燈或者擦擦武器也行?”
荊叔看著他那“老實巴交”的樣子,又想到那幾桶“像酒”的東西,猶豫了一下。那輛車停在開闊山穀,確實不太安全,萬一被其他人或者怪物發現……
“你腿行嗎?”荊叔問道。
“沒事,好多了,慢慢走沒問題。”羅峰連忙道。
最終,荊叔點了點頭,派了兩個年輕獵人包括昨天那個好奇的)跟著羅峰一起去。
一路上,羅峰故意走得慢,和兩個年輕獵人套近乎,抱怨著末日的艱難,感歎著“巡林客”生活的自由和不容易,巧妙地恭維著他們。兩個年輕人畢竟社會經驗淺,很快就被他看似真誠的話語所打動,話也多了起來。
羅峰從中又套出不少信息:營地的武器彈藥並不充裕,主要靠冷兵器和弩箭;食物儲備也緊張,尤其是冬季;他們對“磐石”避難所的一個外圍哨所位置耿耿於懷,因為那裡搶占了一個原本屬於他們的狩獵小屋和一片資源豐富的林地……
來到山穀,“血獠”依舊靜靜地停在原地,覆蓋著一層薄雪,如同死去的巨獸。看到它猙獰的外觀,尤其是車頭車尾那被冰雪半掩但仍顯恐怖的頭顱裝飾,兩個年輕獵人都嚇了一跳,臉色發白。
“這……這車……”一個獵人結結巴巴地說。
“唉,都是從匪徒那裡搶來的,沒來得及清理。”羅峰“無奈”地歎了口氣,拿出鑰匙打開後車廂門。